陆淮生察觉到温开霁的目光,微笑的点头致意,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陆淮生进了门,模样乖巧的和温父温母打着招呼。
“伯父好,伯母好。”
温父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
温母系着围裙,正在和梅姨一起摆早餐。
“早上好啊,小陆。”温母微微一笑。
温父放下报纸半露出脸,微微颔首,也算打了招呼。
陆淮生会以一笑,再对温母道:“伯母早上好。”
温予白恰巧在此时下了楼,看见客厅之内的陆淮生,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就接收到了温母警告的眼神,最后只能够不情不愿的闭嘴。
好吧,今天就浅浅给陆淮生一个面子。
感受到温予白的安分,温母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满意。
她看向不远处的陆淮生——
男人身姿忻长,脊背挺得如松竹一般,眉眼如画,一双狭长的丹凤眸微微挑起,金质玉相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几分温润,几分恭顺。
多好的孩子啊。
不得不说,小陆同学的这张脸长得非常不错。
已经完全达到了丈母娘的审美标准。
“小陆,你来这么早,正好一起吃早饭,吃完再一起去。
今天要去哪里挑选戒指跟婚纱,地方选好了么?”温母笑盈盈着。
如果不能够亲眼见着窈窈出嫁,那么看着窈窈穿着婚纱走向心爱的人。
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吧。
而且温母心中觉得有些愧对陆淮生,如果,她说的是如果。
如果窈窈真的一去不回。
那么小陆这孩子……
陆淮生对温窈认真,要是不认真,何必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面提出去看婚戒和婚纱呢?
他是真的很想和窈窈走一生……
只是,窈窈未必能有这个福气。
温母看的明明白白,但就是因为看得明白,心情就越是微妙复杂。
小陆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喜欢的,如今却又遇上这种事。
这就像好不容易铁树开花,然后来了道雷,把花劈了。
换谁谁能遭得住?
小陆这孩子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无非是强忍着的。
可现在场上的这些人。
又有谁不是强忍着的呢?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该有多好?
温母快步的走向厨房,借此来掩饰自己眼角的涩意。
这样的事。
哪里是说接受得了就能够接受得了的呢?
“我新得了一块好的茶饼,尝尝?”温父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锐利的目光直视陆淮生。
“这样的好事,难为伯父想着我。”陆淮生乖巧一笑。
温父不可否置的笑笑,而后站起身了,去陈列茶叶的柜子里寻找自己的那块茶饼。
“大早上的喝什么茶!等会就吃饭了。”不远处传来温母无奈的声音。
“喝茶清清肠道,等会吃饭吃更香。”温父大声的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温母:……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表面上说是喝茶,实际上是考察。
小陆每来一遍就考察一遍,没完没了的是吧?
温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温父的询问。
“如意啊,你有没有看见我放在最底下柜子的那个茶饼啊,我记得之前就放在柜子里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闻言,温母机械的目光看向了厨房灶台上剩的半包茶饼。
准确来说。
是在炖茶叶蛋锅前的灶台上。
放的那么底下,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口感质量问题,所以就拿来煮茶叶蛋了……
谁能想到。
但是吧,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心虚的。
于是,温母十分自然的回答道:
“反正都是茶,你随便喝点都一样了,等会就吃饭了,你别搞太久。”
这叫什么?
这叫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温父闻言果然放弃了寻找,随便的在陈列柜上选了一罐茶叶。
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没找到那茶饼可惜了,那可是上好的普洱啊,不过这龙井,也凑合了。”
温父一边说着,一边便动手泡起了茶。
“伯父这里的茶都是极好的,那放置在最中间的应该是母树的大红袍。
还有刚刚伯父所说的上好普洱,我猜是‘香竹菁’,前段时间,拍卖会上的买家便是伯父您吧?”陆淮生依旧是一派乖巧。
这模样要是让席洲跟傅砚看见,那得大跌掉眼镜。
什么时候陆狗也有这么乖顺的时候了?
“算你有眼光。”温父只觉得眼前的陆淮生突然顺眼了不少。
家里没一个懂的,突然来了个懂的,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只不过说了句上好普洱,‘香竹菁’都能给猜到,倒是有几分聪明。
配得上喝他的茶。
“晚辈家中有一饼龙团胜雪,只是晚辈技术不精,生怕泡不出这茶的韵味,所以迟迟未敢动手。
如今见着伯父,这块茶饼倒是有了比晚辈这儿更好的去处了。”陆淮生这番话虽然是恭维成分居多,但那眼神属实真诚。
温父倒茶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古语有云:黄金易得,龙团难求。
这茶放到古代那可是天家装供,而且历朝历代,就没有其他的御茶能够比得过了。
虽然说龙团胜雪没有‘香竹菁’以及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珍贵,但也是十分难得。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喝茶喝茶。”温父乐呵呵的应了,招呼着陆淮生喝茶。
他女儿都要成别人家的了,喝他点茶怎么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
温父打心底里也是希望温窈开心的,毕竟哪有父母不心疼子女呢?
陆淮生这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口碑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但窈窈喜欢,陆淮生也愿意为窈窈放低姿态,时时刻刻让着她宠着她。
这就够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可能是——
没有别人了。
那就这样且将就着吧。
只是……
没有多少时间了。
思及此,温父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正色,他抿了口茶,然后轻轻放下。
“窈窈……应该也和你说了那件事吧。”
话题一转,气氛陡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陆淮生放下了茶杯,点了点头。
“是。”
“你是怎么想的?”温父目光直视着陆淮生。
“等。”陆淮生轻轻的笑了,目光看向茶汤。
一如茶汤,清澈见底。
等阿窈离开,等阿窈归来。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那么他就会等上一天。
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
“等上一辈子?”温父只是说着就觉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