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道教设想之神,散之则为气,可以漫游于天地之间,故思存之法,必需兼思外景。上清派的存想法门,最后要将身体各部位之神,在想象中化为相应之气,并在眼前诸气混合,成为一神,然后再存储于体内,是为徊风混合。之所以如此修炼,是因为相信诸神归宫,身体康健,神气散逸,则体质亏损,若能使神气永远驻于身中,那么便能臻于长生不老了。
这一存想之法,又成为种种神通的基本手段,若是想像自己\元神\驾着气漫游于天地之间,上穷碧落下黄泉,便叫做\存神驭气\,当年唐玄宗思念杨贵妃,让道士神游往四方上下寻觅,便是用此法。由于所谓神游所谓召将,都是发生在法师及其他道众的想像中的事,所以在道门中,种种法术都离不开存想。正一盟威道、灵宝派、北帝派等召将、遣将都要用存想,不过自南北朝至于北宋初期,上清派威望最高,其存想之法最具影响。五代末迄于北宋,内丹地位逐步提高,北宋末且压倒存思法,雷法炼气,便舍存思而行内丹。
然而,前面提到过,内丹法中并没有将体内各部位之神一一召出的做法,雷法的召将之法仍然袭用上清徊风混合之道,只不过在神、气名目上汇合了若干内丹术语罢了。为说明这一点,我们且举若干例子稍事分析。
雷法所设想的雷部将帅居于\雷城\,而理论上又认定\将用自己元神\,所以居于雷城之将与体内所出之将必需混一,雷法中对这一内外将统一的召役方法给了一个专有名辞叫做\召合\。各派的召合法不全一致,但也大同小异。这儿且举比较多见的邓天君大法中的召合法为例,作为分析之资。其法载《道法会元》卷八十。
邓天君系拟想中的雷部主帅,据称他姓邓名燮,又说他风姓,是古代的炎帝。
其召合法为:先两手握雷局,代表雷霆的手诀,口念《召合咒》,咒毕,\瞑目存巽方火光万丈,引心火与巽火混合,充塞天地。运心火结成号头,金光烁烁。以雷局打发号头冲至巽方,见大神从火光中出,诵召咒乘号降坛。我身与帅俱在火光中,左手雷局,引入心宫,结成元帅,以‘言同‘字音呵出香烟上,分明如对。即叩齿厉声召请,念曰:‘道香一炷,腾为碧汉之烟,法鼓三通,化作青霄之号令‘\。此时下令,待存至后,再献茶酒,召将暂告完毕。
这儿的存想元帅从巽方出来,是天君原为风姓,巽于《周易》为风。所谓号头,是一种代表邓天君名讳的符字,依据道教理论,符为气所结成,故能以之召神。且看其中的存想内容,先要存想巽方有火光(外景)出现,自己心中火光(内景)与巽方之火混合,这是二者的第一次混合成一体。接着存想心火化为邓帅号头,雷局送号头冲向巽方使神将现形,当然只现于法师意念之中,复又将之吸入心宫,结成元帅,再从心中呵(发呵字音将内气吐出,最初由上清派使用)出,这已经是第二次混合之后再使神将现形。如此作用,便算是内外交合,神将由元神化现。
这种由气化神,神化气的反复存想,在观念中是自身神、气在内外景中的多次往返,然后化成神将之体。它与内丹功法颇有不同。内丹的修炼,整个过程是在体内进行的,神灵精、气所运行的道路,始终在任督二脉(小周天)或全部奇经八脉,且根本不允许想像什么神将的形象,若是有谁这样做,会被看成是着魔或生成幻丹。此类混合内外神气的方式,却正是上清法的特征。
《上清大洞真经》先示存想体内各部位之神,最后要混合百神,称\徊风混合帝一秘诀\,帝一,是其修炼最后的产物,故独尊于百神,而且要以存想百神有得为基础。其法为:兆诵咏《玉经》三十九章都毕,叩齿三十九通,便闭两目,次存此百神变成白炁。混沌如白云之状,从玄虚中来入兆口中,郁郁良久,觉白炁从下部出,又从中出,从两脚底出,又从两手心出,冠缠一体上下手足,混合一身与白炁同烟,上下不相见也。良久,白炁忽复变成紫云,郁郁从口中入头中并五藏之内,充塞腹内。良久,紫云又从两脚底两手心下部中出,冠缠一体,郁然上下与紫云合形,不相见也。须臾,存见紫云之炁充满左右及一室内。又存见口中出风炁,吹扇紫云之烟,乃徊转,更相缠绕,忽结成一真人,男形,如始生小儿,身长四寸,号曰大洞帝一尊君,名父宁在,字合母精延,守兆死关,众神徊风混化,共成此帝一尊君。
在此之后,尚有另一些内容,文繁不录。单从已引的\混合\过程,已足可展示其特点。这儿所存想的帝一尊君,系从玄虚中来,似是外景之神,但实际上为体内百神所化,他是气,在缠绕己身时与自己合一。以后又经自身口吐之风扇动紫云之烟,并徊转缠绕,始结成真人。以之按核前面所引雷法中召合邓天君的过程,二者的基本关目大同小异,稍有不同的是,上清法混合成帝君后,让他端坐于己身,而雷法召至邓天君后,尚要请他去执行任务。然而,这一区别并非绝对,因为《上清大洞真经》所述的是存思修炼的过程,而不是召役的方法,炼\成\的尊神,随时可以再召唤出来,接受祭祀,或是接受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