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规规矩矩，没再做什么过分逾距的动作，谁知本以为应该平静的一夜，伏黯却又在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被一阵啜泣声惊醒。

小夜灯没关，他一转头便能看见师淮抱着被子，眉头紧蹙，闭着眼睛不停地流泪，枕头都湿了大半，正哭得可怜，不知道是做了多大的噩梦？

伏黯起身拿纸巾为他擦泪，轻声喊他，“淮淮？淮淮？怎么了？”

师淮缓缓被他从噩梦中喊醒，睁眼朦胧看他，还没从梦境的悲伤中走出来，泪水不停，伏黯就这样给他擦泪，为他撩着脸上被泪水黏住的头发。

“我在这儿呢，做什么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别哭...”

师淮呆呆盯着他，怔愣一会儿又默默落泪，不像是哪里难受，更像是伤心难过至极。

伏黯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哄他时，却见他伸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轻轻抚着那里，那是心脏的位置。

师淮隔着衣服感受手心下强有力的心跳，这回不是梦，他眼眶一热，依旧没能完全清醒，哽咽断断续续问他：“是..是不是很疼？”

伏黯顿时明白了他在哭什么，他的心又随着这句话，被一点点割开，碎裂淌血，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再度任由痛苦和愧疚将自己淹没。

“不疼，真的。”伏黯认真回答他，惨淡的扯出个笑安抚着他。

他给师淮带来的痛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伏黯收回为他擦泪的手，不敢再动，甚至就连多碰他一下都觉得自己不配。

可师淮还在梦中，他还在沉浸那场梦魇中并未完全醒来，前一刻明明被他杀死的人，现在竟拥有了心跳和体温就在他身边，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他还在做梦。

师淮起身抱住他，闭上眼，泪水顺着脸落进了伏黯的脖颈中，他低声喃喃着，没有防备吐露着自己的心声，“对不起...我在咱们的家等了你好久，你不回来..是不是..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伏黯感觉像是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咙一样，让他说话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他艰难开口去回答师淮：“没有，我..没有生气。”

脸上的冰凉让他恍然发觉，自己也跟着掉了眼泪。

师淮搂得他很紧，在无助地哭泣宣泄，“我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没有出现...我找不到你了，你不在那个世界了...我好害怕，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断断续续重复着对不起，他在跟那个被他杀死的伏黯道歉，恐惧、愧疚、绝望，早已足够将他杀死千百遍。

被杀的是伏黯，可死在那个没有伏黯的家的是师淮。

但他还是强撑着，直到银星...

伏黯缓缓抬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抚着，“你没有错...不用道歉，是我错了...”

他泣不成声，借着夜色掩盖狼狈：“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和你无关，淮淮，对不起...”

师淮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哭累了又睡熟过去，伏黯为他擦干净脸后彻夜未眠，守在他身边，直到天明。

期间还将哔哔抓出来问话，哔哔吓得直接乱码，连个形态都化不出来了，直接变成个四不像。

哔哔完全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精神波动，可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就将他从师淮身上抓出来，主神大人果然是主神大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伏黯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摄像机早就在睡前被他拔了电源。

哔哔听见他问：“淮淮...经常会做这样的噩梦吗？”

哔哔叹气小声开口，也有些为自己的宿主忿忿不平：“哪里是经常？几乎是每天！大人他就是不放过自己，就算知道了您的身份，可他，他...怎么可能说释怀就释怀？更别提，他在那个修仙的位面，为了找您，熬都熬了几百年，那几百年没有一天是放松过，好好休息过的！”

哔哔漂浮在空中怒瞪他：“如果高难度位面是这样的，那我看，只有没有人性的冷血动物才会通关了！您可真狠！就是不打算跟他坦白，要不是他自个儿发现了真相，您还打算怎么折磨他呢？”

折磨？

伏黯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用的真是贴切极了。

哔哔继续叭叭：“我就没见过有您这么追人的！淮淮大人遇上您，算是他倒霉！”

伏黯沉默，没有出声反驳，任他责怪自己。

良久后等哔哔骂了个爽，伏黯才低声问：“那...我不再对他死缠烂打，彻底消失在他面前，他是不是...就能走出来了？不会再这么...痛苦。”

哔哔哑火了，他结结巴巴开口：“也...也不一定，我，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说完他飞速消失在伏黯面前。

伏黯望着身边人的睡颜，先前说的放手彻底消失总归是带着不甘和侥幸，现在却觉得，他本就应该彻底消失了。

什么主神，什么位面任务，都不过是一群疯子的产物，本来都不该存在，他该还师淮自由。

*

清晨刚七点钟，民宿的房门便被节目组的摄影师敲响，下一刻门把手开始转动，这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突袭，他们房间内的摄像头全都被拔了，算是在直播中失联了一夜。

所有观众都抓心挠肺的，轰炸刷屏着，节目组这才忽然安排个突袭，说是突袭其实也就是开条缝让摄像头晃个镜头就行了，至于剩下的，就交给磕糖大军了！

哪知刚打算开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趴在门口的摄像师一愣，镜头慢慢往上抬，伏黯冷漠不悦地脸闯入镜头，看得摄像师胆寒，努力克制住想逃的冲动。

“有什么事？”

摄像师讪讪笑道：“伏哥早上好，怎么醒得这么早？师淮呢？”

“还在睡，没事十点之前别来打扰。”说完，门被人轻轻关上，尽量减轻关门所发出的声响，摄像师贴在门框上，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像是伏黯在哄人，“睡吧...没什么...节目组的..好，好，乖。”

刚刚那冷脸多吓人？现在就变得浓情蜜意的，一听就跟哄对象一样，人家师淮还没答应他呢，摄像师撇撇嘴，还是贴紧门，将里面的动静收进去，再听不见声音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