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秋拦腰抱起梁晏姝，一行人乘着夜色，上了来时的小船。

江风清凉，月亮在水中荡漾。

梁晏姝早已困乏，眯起眼睛软靠在谢照秋怀里。

墨色的披风被解开，罩上梁晏姝的身子，谢照秋望着怀中女子娇美的侧脸，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桅灯随波摇晃，在茫茫江水中，越行越远。

梁晏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睛看向头顶的帷幔，眼中露出困惑。

烟粉？不是芽白。

“醒了？”谢照秋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这是哪儿？”

“京郊的别院。”

梁晏姝眉目微蹙，她望向谢照秋，“怎么不回去？”

谢照秋顿了一瞬，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昨夜乘船上岸，妹妹已经睡着了，这里离江洲城最近……”

这样啊，梁晏姝的眉目微松。

她坐起身，掀开薄被，探出玲珑小脚汲鞋下床，对于肌肤裸露在外，半丝羞怯也没有。

谢照秋还坐在床沿，他望向面前柔身弱骨般，摇曳着往前走的人儿。

看她坐到妆台前，对着铜镜妆扮。

过了片刻，谢照秋忽然道：“四妹妹说的三里街官亭巷，六妹妹怎么看？”

梁晏姝讥诮一笑，“那不过是四姐姐临死前胡乱攀扯，想要离间哥哥和我，三哥哥作什么在意？”

“是吗？”谢照秋淡声问，眼直直看向铜镜里娇艳的少女。

梁晏姝正将一头乌发拢到胸前梳理着，闻言，烟眉半挑，口中随意道：“不然呢？”

谢照秋有一瞬沉默。

“既如此，那不妨过些日子，六妹妹和哥哥去走一趟……”

梁晏姝梳发的手半顿，随即勾唇一笑，声音发凉，“随你。”

谢照秋的眼一瞬变得幽深，他望着梁晏姝，不再言语。

梁晏姝也没说话，手下懒懒动作着。

“妹妹生气了？”片刻后，谢照秋走到她身后，将她的一缕发丝握在手心。

梁晏姝眼睫半垂，并未理会。

谢照秋见她如此，大手向下握着梁晏姝的手，将木梳子从她掌心拿出，接着细细为她梳理着发。

“妹妹生气，是因为哥哥要去官亭巷吗？”谢照秋漫不经心问着，手下动作轻柔，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

梁晏姝低垂的眉眼冷淡，眼中嘲弄一闪而过。

接着她转身抱住谢照秋的腰身，声音嗡嗡道：“是生气了，不过……气哥哥不相信我。”

谢照秋任她抱住，薄唇微抿，执着梳子的手停在半空。

梁晏姝抬起头，眼中漾着柔柔的光，委屈道：“哥哥不信我，信谢予薇那个坏丫头。”

“没有。”谢照秋又接着动作，表情冷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梁晏姝自然觉察到，她眼尾一勾，从谢照秋怀中起开，小脸也冷了下来，“哥哥还说我，那你呢？四姐姐问你是不是要看着她死，是不是要谢立夏的命，你为什么迟疑？为什么没有立即应下？”

谢予薇以为谢照秋完全不为所动，梁晏姝可看出了，谢照秋那时分明是有迟疑。

谢照秋瞳色骤凉，他声音冷淡道：“谢予薇无论如何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堂妹，她求我，我有一瞬心软，难道不应该吗？况且，最终……哥哥仍旧是顺着你的。”

“顺着我？是顺着我，还是你对我心怀愧疚？！”梁晏姝冷声反问。

谢照秋心一紧，唇不自觉抿直。

他望向镜子里的梁晏姝，小姑娘正冷冷直视着他。

两人僵持许久，直到有丫鬟在外面敲门送茶，才打破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