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调羹和餐具都已备好，虽然有些鬼怪没长手也没长嘴，那就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吃也不打紧，陈阳握住身旁柳玉的手，不自觉的摩挲。

他的精神全部投入到料理鱼肉的事情上去了，接下来他要做鱼丸，将一部分鱼肉打碎成泥，挤成刚好入口的一个个丸子，紫蟾凌空跃起，化作一口大锅，有净水注入锅中，很快就被烧沸。

除魂粉外，十七名部下还带来了大量适合做调料的植株，此时也被阴气卷起，随着不可计数的鱼丸一起落入锅中，被煮熟后散发奇特的香气，充塞在天地之间。

如同雷鸣阵阵，嗅到这香气众鬼肚腹止不住的饥饿，口中早已垂涎三尺而不自知，陈阳见它们已经如此还强自忍耐，不动盘中鱼脍，皱眉后顿时反应过来。

道一句：“宴席已开，尔等为何不用膳，是对本将的手艺不满吗？”

顿时仿若按下炸弹起爆键，场面喧天，盘中精致的鱼脍三两口便入了肚而后捶胸顿足的，小口慢品魂粉饮料的，一口肉一口饮料吃的摇头晃脑的，气氛瞬间推到了高潮！

虽然是陈阳一心想着怎么做菜，忘了下令开宴，但这锅他是不会背的，谁能想到摆在这群贪吃鬼面前的东西，明摆了让它们吃的，它们还能忍得住呢？

军规里也没不下令开宴就不能吃饭这条，他还寻思这些鬼怪能老实听令就已经能满足他的心理预期了，谁知道它们会这么老实。

看来清心阵法的作用不是一般的强，筑基血肉，诱惑怕是不逊色于养魂药了，换作之前，也许有些心性强大的鬼怪可以忍，但不可能一千余鬼怪全都老老实实，动都不动一下。

很快鱼丸熟了，又是一千余道小蛇般，鱼丸各自头尾相连，带着汤水落入桌上碗中，冒起腾腾热气，有刚好落在墨黑的调羹上的，黑上一丸雪白团子，模样十分可爱。

众鬼这次却好似换了下角色，此前抑制不住的，换了个方式慢品，吃的十分陶醉，此前十分克制的，再也克制不住，痛饮狂吃，几口干掉鱼丸，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但也有坚持风格，之前狂吃，之后还是狂吃，然后又一阵捶胸顿足的，期待的看着天上新入锅的鱼丸和植株。

目测鱼丸会有三锅，吃完这份，接下来还有两份，所以也不用太过懊恼。

还有些之前坚持克制的，也是猛然干了半碗，然后以绝强的意志忍住冲动，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品，极度挣扎与满足，真是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此时所有鬼怪的注意，不管是吃完了还是仍在吃的，全部聚焦于空中的大锅，和其中沉浮的雪白丸子，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似魂魄都被勾走，只是期待又煎熬，期待它快些熟，又期待它永远不要熟，让它们能一直这样看着那丸子沉浮，一直看下去。

陈阳屏蔽了它们的心念，现在这群鬼怪不是他的手下，而是渴望美食的普通鬼怪，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毕生所学，尽力给它们最好的招待。

不知不觉，三顿鱼丸都吃过了，众鬼又抬头看锅，脂肪熬炼出油，鱼肉切成鱼排，裹上魂粉入锅煎炸，勾人的油香肉香让人闻见都得一阵迷糊。

太馋了，虽然已经吃了很多，筑基层次的血肉也没那么容易消化，可还是太馋了，口水还是流了满地，好像越吃越饿一样，好像腹中传来的不是饱腹感，而是更深沉的饥饿！

陈阳掌握着火候，鱼排出锅后没有立刻入桌，而是稍微凉了一下，免得那些要吃不要命的直接就不顾烫开始吃，伤了自己也要狂吃，丝毫不顾疼痛。

虽然陈阳很怀疑这些上了头的会把疼痛当成辣味，被烫了也不会回神，只会觉得更下饭。

将鱼排全部堆到桌上，满满当当，知道这帮货色是什么德行，陈阳也不留什么鱼肉做储备，今天就让它们吃到撑，吃到吐，吃到不想吃为止！

将煎炸过鱼排的油炒了些洁净植株，又堆到桌上，踞案大嚼的鬼怪们来者不拒吞吞吃下，看上去已然癫狂。

陈阳觉得多半会有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吃，他还觉得多半能让它们吃过瘾，露出幸福的表情。

可他错了，桌上全都空白，杯盘皆净，一丝残余油水都没有，他看到听到的也不是满足和幸福。

千鬼伏桌恸哭，其哀遍野，鬼市外也有震天哭声传来，幸福只是暂时的，盖不过它们心中的哀怨和苦难。

陈阳看着手中的紫蟾，感受着它们心念中传来孩童看到父母般的脆弱和安定，眼神复杂难言。

他是它们的主帅，但这一开始就只有一丝怜悯和双方都认可的交易，拿命和打杂换粮饷，这很公平。

他只是给它们用命和听令应有的报酬，怎么就能成了它们内心的依靠和支柱呢？

他此时，心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