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1、重庆朝天门码头 日 外

一辆福特面包车，开到重庆朝天门码头货场停下来。

蓝贵龙和刘善奎下车，把王静轩扶下车。

王静轩吩咐工人，把两个大纸箱卸下来。

蓝贵龙握住王静轩的手：“王总，劳驾你亲自送我们到码头，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呀！”

王静轩：“你说那里的话！厂里有这个条件，送送你们算啥呀？”

王静轩对两个工人：“你们把纸箱给他们送上船！”

两个工人背起纸箱，往江边的轮船走去。

王静轩：“二位连长，我就不下江边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回到部队！请你们转告马团长，就说我王静轩期盼他带领部队打胜仗，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当他和你们凯旋时，我一定到朝天门码头上来欢迎你们！”

蓝贵龙和刘善奎“啪”地一声立正，向王静轩敬了一个军礼！

王静轩眼里噙满泪水，向蓝贵龙、刘善奎握手告别。

蓝贵龙、刘善奎拱手：“王总，再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蓝贵龙、刘善奎转身走向江边。

王静轩目视二人离去，在那里站了很久。

2、 贾家饭堂 日 内

贾胖子和贾太太在吃饭，胖墩在一边背书。

胖墩仰着头背《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猫儿闹……”

贾胖子停住筷子：“嗨，你怎么背的书哟？”

胖墩争辩：“就是狗不叫，猫儿闹嘛！”

贾胖子：“我记得，好像是狗不叫，就来牵！”

胖墩：“好嘛，我跟着你念，错了你要负责哟！”

贾太太放下碗：“算了算了！胖墩，你过来吃饭！未必你爹还比老师能干！”

胖墩：“就是嘛！”

胖墩走过去吃饭。

贾太太：“当家的，听说吴县长到重庆去，从政府那里要了好多钱啊！你就不想想办法，编他几个钱出来？”

贾胖子：“哎呀，那是公家的钱，我咋去编啊？”

贾太太：“什么公家的钱哟！如今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是见钱眼开，捞钱不择手段！”

贾胖子：“就你最聪明！你能干，那你说想什么办法啊？”

贾太太：“哼！就说我家失盗了，要县政府补贴嘛！”

贾胖子：“你以为吴四是傻瓜啊！”

贾太太：“嘿，你听我说完嘛！上一场，王惠香不是来我家当铺，寄存了一些金银首饰吗？”

贾胖子：“她是怕她老人公赵洪顺偷嘛！”

贾太太：“我们就说，王惠香的首饰遭贼偷了。王惠香和吴县长是老相好，她自然会去找吴县长破案。我们把手脚做干净点，他吴县长脑袋再聪明，也查不出来。王惠香找他一闹，他就会拿些钱补偿给她。这样，我们不就干得了她那串金银手饰吗？”

贾胖子思索片刻，凑近贾太太：“你是说，我们把王惠香的首饰白吃了？”

贾太太：“啊！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两口子对视，眉开眼笑。

3、 华阳城隍庙门口 日 外

蓝凤和孙嫂在庙门口招收孤儿。

一大群流浪儿围住她们。

蓝凤：“你们都站好！只要是孤儿，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收！”

孙嫂：“蓝凤，只死了半边娘老子的娃儿，收不收？”

蓝凤：“都收都收！我们当家的，这回到重庆，向国民政府申请孤儿院补助款，要领500万元回来。有了这笔钱，要修学校和孤儿院，可以收留更多的孤儿。”

孙嫂：“那好啊！”

孙嫂对流浪儿：“哎，你们听好了，只要娘老了死一个的都收，大家站过来！”

蓝凤和孙嫂在流浪儿身上用粉笔做记号。

这时，吴四风尘仆仆地回到华阳县，走过城隍庙门口。

吴四：“哟，你们好忙啊！你们收了多少孤儿啊？”

蓝凤：“你回来就好啦！快来帮我们招收孤儿！”

吴四：“哎哟，谁叫你们招收孤儿啊？”

蓝凤：“嘿，你去重庆要回那么多钱，怎么不能多招收孤儿呢？”

吴四：“你听谁说，我领回钱啦？”

蓝凤：“你到重庆是专门去要钱嘛！有钱不修宿舍怎么行？把宿舍修好了，我们也就有个窝啊！”

吴四：“你倒想得美啊！你们不要白日做梦了”

孙嫂：“怎么，那钱泡汤了？”

吴四：“唉！说起来气死人，这回我没有要到钱啊！”

蓝凤：“咹？那怎么得了啊！我们都招收了一百多名孤儿了！”

吴四：“一律清退！你们给我清退回去！”

孙嫂：“哼！招都招了，咱清退呢？”

蓝凤：“我们昨天招收的就不要退了，今天不招收了！”

孙嫂对流浪儿：“各位小朋友，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我们不招收孤儿了！”

流浪儿围着起哄起来。

4、 县衙厨房 日 内

吴四、蓝凤在吃饭，土包子端菜。

蓝凤：“吴四，你这回咋没要到钱呀？”

吴四：“唉！说起来，我就一肚子气！”

蓝凤：“那是为什么嘛？”

吴四悲苦地唱道：“哎呀！贤夫人！（川剧调）这一回进了重庆城，”

蓝凤：“谁跟你闹着玩啊？找到当官的没有？”

吴四唱：“拜了菩萨又拜僧。”

蓝凤：“菩萨给你了好多钱嘛？”

吴四唱：“菩萨先咬半边饼，”

蓝凤：“那也还有一半嘛！”

吴四唱：“和尚接过又来争。”

蓝凤：“未必他们又吃了一截呀？”

吴四唱：“饿痨和尚心肠狠，”

蓝凤：“我不信他们就一口吃完了？”

吴四唱：“留点残渣给我们。”

蓝凤：“这残渣究竟是多少嘛？”

吴四伸开五指，悲苦地摇头。

蓝凤：“50万元？”

吴四摇头。

蓝凤：“5万元？那咋够呢？”

吴四：“张云天垫的1万元包括在内啊！”

蓝凤：“我们招了一百多个孤儿，你这点钱怎么够用啊？”

吴四：“有4万又好了啊！这4万元，拿了1万元给冷秘书作跑路费，给了你哥1万元慰问前线抗日战士，落到孤儿院就只有2万元了！”

蓝凤：“你看见我哥了？他现在好不好？”

吴四：“我见到了。你哥这次回重庆，是给前线将士买药品。他说，山东抗战前线吃紧，从前线下来的伤病员多得很，又缺药品，很多人都死了。他采购药品后，不能回成都来。”

蓝凤：“燕姐成天念叨他，他也该回来看看燕姐啊！”

5、 张云天宅 日 内

赵菲菲坐在凳子上读书，张云天站在她背后，为她梳理头发。

张云天：“菲菲，你天天都在看书，看那么多书有啥用嘛？”

赵菲菲：“你不懂！莎士比亚是英国的大剧作家，他的作品很感人！”

张云天：“莎士比亚的作品又不能当饭吃！”

赵菲菲：“你不懂就别乱说。我认为，莎士比亚是个奇才，可能是上帝怕人间寂寞，才把他降生到人间来的。”

张云天：“在我的眼里，你才是我的莎士比亚！上帝怕我太寂寞了，它才把你降生到人间来的。”

赵菲菲：“我？你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沧海一粟，哪能与莎翁相比啊？”

张云天：“我说，你有一点超过了莎翁！”

赵菲菲回头：“我哪一点超过了莎翁！”

张云天：“古人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我们现在是红袖读书我梳头！”

赵菲菲：“你胡扯！”

正说话间，吴四进来：“好亲热呀——张会长，我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张云天：“吴县长，你别客气啊！你有何指教就请明言。”

吴四：“这回，害得你们两个白跟我跑了一趟重庆。钱也没有要到几个，实在对不起！我想先把你的一万元还了，剩下的钱，能办多少事就办多少事。”

张云天：“那就感谢吴县长了。你把我垫支的钱还给我，我不亏也不赢。不过，这个孤儿院院长我是不想再当了，你另请高明吧！”

吴四：“那谁高明啊？”

张云天：“依我看，蓝凤比我高明。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她又动口又动手，干具体事比我强！”

这时，贾胖子和贾太太心急火燎地找了来。

贾胖子：“哎哟，吴县长，我们找了你好久哟……”

吴四：“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贾太太：“吴县长啊，你得给我们做主啊！我屋里遭贼了！那些遭天杀的贼娃子啊！……”

吴四：“未必然胖墩又遭土匪拉肥了呀？”

贾太太：“这回，贼娃子把王惠香寄存在我们铺子里的首饰偷了！”

吴四：“你把王惠香的首饰放在哪里的？”

贾太太：“我们放在柜子里的。”

吴四思忖：“啊，你们不要着急。可能是柜子吃了首饰，那你们就找柜子要嘛！”

贾太太装着着急的样子：“吴县长，你还说笑话！这事都把我们急死了！未必然柜子会吃首饰啊！”

吴四：“那倒不是！但那个柜子肯定知道首饰被谁偷了！”

贾胖子：“吴县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呀！这金银首饰找不回来，我们拿什么赔王惠香啊？”

吴四：“啊！我晓得了！你们先回去吧！”

贾胖子和贾太太向吴四作揖，出门走了。

赵菲菲：“哼！我敢肯定，贾胖子两口子想白吃王惠香的首饰！”

吴四：“你也看出来了！这事，明眼人一看便知！”

吴四：“张会长，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云天：“怎么办？不要管他！看他贾胖子两口子如何闹腾！”

吴四：“我奉命当这个县长，烦恼的事已经够多了！他两口子还来给我添乱，真是无事找事！”

张云天：“所以，我说，不要管他！”

吴四思索：“不行！我不管，他两口子到处说我坏话，我能受得了吗？”

赵菲菲：“那你怎么管?”

吴四：“我也像贾胖子当年审我时一样，依葫芦画瓢！如果我把这个案子破了，让老百姓看看，他贾胖子两口子有多贪心！”

张云天：“如果你破不了案呢？那不是自讨没趣！”

吴四：“我还不相信，我斗不过贾胖子这个乡绅！”

张云天：“那我和菲菲也来给你添把火！”

吴四：“那我就提前感谢你们了！”

6、 华阳城隍庙 日 内

吴四走进城隍庙义小，在教室外面听。燕双飞在上音乐课，但实际上教的是川剧。

燕双飞唱（川剧唱腔）：“桃花红李花白连成一片，淡淡风丝丝柳百鸟声喧。这一些蜜蜂儿真是讨厌……”

吴四在外面接唱：“飞在我脑壳上直打旋旋！”

燕双飞：“是谁在外面捣乱？”

吴四笑着：“是我呀！——一个大娃娃！”

吴四走进教室。

燕双飞：“啊，是吴县长啊——同学们，下课！”

孩子们一哄而散。

吴四：“双飞，你教得不错嘛！”

燕双飞：“你别夸奖了！我只是找点事混口饭吃！”

吴四：“双飞，你猜，我这回到重庆碰到谁了？”

燕双飞：“我咋晓得你碰到谁了？”

吴四：“我告诉你，我在重庆碰到蓝贵龙了！”

燕双飞惊喜：“真的呀？他不是上前线打仗去了吗？”

吴四：“这次，蓝贵龙回重庆来采购药品。”

燕双飞：“他不回来呀？”

吴四：“他说，不能回来了。他给你带了一件礼物。（掏出镯子）双飞，你看，这一对银镯子！你肯定喜欢！”

燕双飞戴镯子：“他人不回来，带啥手镯啊？”

吴四：“你以为，他不想回来？他不想你，还给你带镯子？但是，他是军人，军令如山倒，命令一下，说走就走！”

燕双飞：“那倒是！呃，你还没有告诉我，蓝贵龙他们在前线苦不苦？”

吴四：“打仗哪有不苦的啊？川军出川，身上穿的是单衣短裤，脚上穿的是草鞋，只有几杆汉阳造破枪，多数人背着大刀。他们和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打仗，简直就是拼命啊！——川军惨哪！”

7、 县衙门厨房 夜 内

吴四、蓝凤、燕双飞、招娣、小秧鸡、土包子在吃夜饭。

吴四给招娣夹菜：“招娣，你要多吃些。”

招娣：“吴叔叔，我还要吃回锅肉！”

吴四：“好，回锅肉，叔叔给你拈！”

小秧鸡：“吴大哥，我还有点事，想先走几步。”

吴四：“小秧鸡，你不要慌着走嘛！”

小秧鸡：“吴大哥，你还有啥事啊？”

吴四：“我给你说，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吴大哥了，要喊我吴县长！”

小秧鸡：“是，我喊吴县长。吴县长，我得罪你了吗？”

吴四：“小秧鸡，我问你，你成天东跑西跑的，你是不是还在打王惠香的主意呀？”

小秧鸡：“我打她什么主意啊？她有什么看头啊？”

吴四：“好！你没有打她的主意就好。我问你，你还在烧鸦片烟吗？”

小秧鸡：“没有呀！你是听那个烂舌头的乱说的呀？”

吴四：“你烧没有烧鸦片烟，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你，我会理麻这件事的。明天，你和土叔去把贾胖子家里的柜子给我抬来，我要开堂审柜子。”

土包子惊异：“吴县长，你脑壳有毛病啊？柜子怎么审啊！”

吴四：“这个柜子，把王惠香寄存的首饰吃了，我要它把首饰吐出来！”

土包子：“要我说，柜子吃得了啥首饰啊！我敢肯定，是贾胖子俩口子把王惠香的首饰白吃了！”

吴四：“呃，你比我聪明，那你来审案。”

土包子：“哎呀，吴县长！我审得来什么案哟！”

吴四：“那你就不要多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土包子：“吴县长，你放心，我听你的！”

8、 贾家客厅 夜 内

贾胖子坐在八仙桌子上喝茶。

胖墩：“爸，你给我乱教一些，害得我今天遭曾老师打了三个手心！”

贾胖子：“我哪里教错了？我教你的是：‘狗不叫，就来迁’，咋错了呢？”

胖墩：“曾老师说，是“苟不教，性乃迁！是你教我错了。”

贾胖子：“啊，那是我记错了！”

胖墩：“你害得我挨板子，你给我赔起！”

贾胖子：“我咋赔啊？我赔你一个纸风车。”

胖墩：“我不要，我要一架洋马儿（自行车）。”

贾太太：“胖墩，你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爹就给你买一架洋马儿！”

贾胖子：“你没把他惯坏了！他那么小，买啥洋马儿啊！”

贾太太：“你就把钱看得那么重？没钱嘛，找它要啊！”

贾太太踢了柜子一脚。

贾胖子站起来，伸手摸摸柜子：“你不要踢啊！我说，老婆子，你明天在吴四审案时，一定稳起，不要乱说话哟！”

贾太太：“我知道。我肯信，他吴四能把柜子审来说话？”

贾胖子：“柜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吴四精得很，谁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呀？我心里老是悬吊吊的。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一夜没有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