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没做声，将托盘里的食物恭恭敬敬地端到了阿金的面前，“姑娘，外头的风雪很大，还是关上门稳妥些。”

阿金双手捧起茶汤暖手，微微向上勾了一下唇角，说出来的话不似她的音色那般清冷，还是带着些暖意，“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这里，要比山上暖和多了。”

“那姑娘可以一直住在这儿，等到春暖花开了再回山上。”阿珍抬起头来看着阿金，认真地回道。

“还是山上好。等办了事，自然就要回去。”阿金说完，喝了一口茶汤。自从紫衣重伤昏迷不醒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烹制如此香气浓郁的茶汤了。阿金喝了一口又一口，复又抬起眼来看着阿金道：“你这烹茶的手艺，已经有大师姐七八分的模样了。”

“姑娘喜欢喝就好。阿珍这阵子还在研制一些姑娘爱吃的点心，等有所小成的时候，再端过来给姑娘试吃。”阿珍笑眯眯地应着，而今的阿金喜好已经变得越来越少，阿珍穷尽全力，无非就是想保留住阿金的这些为数不多的喜好。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确定阿金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阿金盯着她瞧了半晌，对方的笑颜让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尔后又喝了一口那茶汤。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最近对于茶汤的喜爱似乎也在慢慢变淡。也不知道是味觉在退化，还是她整个人正在羽化成仙，就如通天阁历代祖先告诫的那样，若将千面术与往生蛊两种功力合二为一，练功者将抛却七情六欲，不再为世俗所困扰，最终变成一个不识喜怒哀乐，不会哭不会笑的怪物。

正如阿珍所希望的那样，她也想要保留住自己身上的那一些人味儿。否则，她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从药王谷归来的师傅和义父，还有大师姐。

“阿珍，最近王都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阿金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点心经过烘烤而变得松软酥脆的面皮透着一股子焦香，她以前是喜欢这个味道的，可是现今的她却并没有因为尝到这美味的点心而感到愉悦。

“近日圣人时常将润王召进宫中，有时还准许润王在宫中留宿。听市井坊间传言，都觉得这储君之位，圣人是属意于润王的。”

这个传闻已经不新鲜了，阿金并没有做评论。她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到了盘子里，又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又道：“还有呢。”

“还有……”阿金咬了咬下唇，斟酌半晌才轻声说道：“宋家老夫人去世了。就前两天的事情。”

“宋？”乍听这个姓氏，阿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宋大郎君何时回城的。”

“一个多月以前。”阿珍说完，看着阿金发愣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姑娘，不然咱们还是与宋大郎君见上一面吧。”

“不必了。”阿金垂下眼，刻意忽略掉了刚才那一刹那的心疼，“眼下最重要的是阿银的事情。润王约莫已经要查到咱们身上了。若他真的找来，倒不用避讳与他见面。”

“奴婢知道了。”阿珍回道，见那碗茶汤已经凉了，便将之端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