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眼见此事已经由国事变成了家事,刘启的态度肉眼可见地温情了起来。他呵呵一笑走了过去,一手揽过刘武又笑着对薄侄道:“没想到大家都是一家人,既如此婚事自然作废。”
皇帝开口大家还是要给面子的,刘武和薄侄都没再多说什么,窦漪房也终于放心下来,随即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了两下,眼看就要摔倒。
刘启等人忙要去扶,窦漪房却拄着拐杖缓了过来,忙向他们摆手:“哀家没事,就是今日这事太耗心神,有些累了。”
“孩儿不孝,让母后替孩儿操心了。”知道自己误会了太后的刘武也退了一步,有些愧疚地认错,旁边的薄侄自然也跟着道歉。
太后笑了笑:“你们又不知道这些事,误会也在所难免,不必道歉。好了,哀家要回去休息,劳烦皇后送送我?”
“母后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薄巧慧顺着窦漪房的话玩笑两句,忙过来搀扶着太后,两人缓缓离开了宫室。
一路上,原本说自己累乏的窦太后却始终不提步辇,反而拉着她走了许久,直到四周渐渐人烟稀少。
“侄儿在大殿上说得可是真的?她母亲真同意把她送去边陲?”
窦漪房一手拄着拐杖,迷蒙的眼神却精准地落在了巧慧脸上。
“自然不是,母亲也绝不会同意。”巧慧也没想瞒着对方,见窦漪房问,也就说了:“是她自己琢磨的。”
“那……”
“都是真的,若没有您今日解围,她今日要不就是自裁,要不就是毁去容貌孤身前往边陲。”
“胡闹!你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面对窦漪房的诘问她也笑了,抬起头平静地与她对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说绝不后悔,我便愿意成全。”
“至于对与错,自然也该她承担。”
“可去了边境就是九死一生,或者她真的自裁,难道你就不会抱憾终身?”
“会,我会被自己的良心日日折磨,不得安宁,”薄巧慧承认的很果决,但她的回答却让窦漪房感到震撼:“可那又如何?”
“难道就为了不承担她人未来可能悲惨的命运,为了日后不必受良心的诘问,便可以什么都不做,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吗?”
“太后娘娘,我愿意给侄儿选择的机会,即便她选择的是一条旁人无法理解的道路。”
薄巧慧认真地看着她,那话几乎让窦漪房的心都颤栗起来:“有的时候,对人来说拥有选择比对错重要。”
一生都被裹挟,倚靠着自己的聪慧和小心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人生充满不得已的窦漪房窦太后,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