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架打得宋原礼实在憋屈。打是打不过的,东躲西藏又显窝囊,举棋不定间,他连连吃着亏,上了几次脾气,只好同黎莲机拼了。
二人赤手空拳过了不知几招……
黎莲机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宋原礼铆足了劲,只有挨打的份。他料定黎莲机并非动真格,否则不会给他撑到现在,飞速盘算一番,便故意迎上黎莲机推来的一掌,假意栽倒在桌案上,一扶一滑间,装模作样伏地不起,且嘴上“哎哟哎呦”直叫,似疼得不行。
黎莲机垂视过来,道:“是大丈夫吗?是的话用什么桌子打掩护,该慷慨摔下去,你说对否?”
“……”
“演就演足啊宋原礼,要不重来一回?这次我绝对认真出掌,你意下如何?”
宋原礼已然不顾颜面扫地,誓要将戏唱到底,“没装!没装!你武功盖世,我受不住啊!疼死我了!”
黎莲机置若罔闻,轻轻踢动他一脚,道:“起来。”
若是任着宋原礼躺倒,他实在不好下手。
宋原礼便是笃定这一点,黎莲机绝不可能对无招架之意的人动手,心呼:“有门!”
他捂着先前挨过一踹的胸口,龇牙咧嘴就地滚一圈,顺口大喊大叫:“疼死了!疼死了!”
其实早没感觉,若非衣间还沾着灰,他跟本也想不起来此处被踢过。
黎莲机好整以暇,看着他演。
宋原礼服软道:“打不过打不过!你揍死我吧……不过你得说清楚!我到底招你惹你了!我可不能死不瞑目!”
这时,黎莲机对着宋原礼的目光发了,趁后者不明不白,他蹲身弯腰,捏起宋原礼怀襟之中露出的一小角布锦,一拉——崭崭亮亮的方帕扯现。
宋原礼一个激灵,脑门哗哗冒汗,也不好继续撒泼,鲤鱼打挺跃起身子,扬手就去抢夺。
“还我!”
“还你?”
黎莲机一把拍开宋原礼的咸猪手,“男子汉大丈夫还带香帕?这是你的吗?偷盗可不好。”他故意提着帕子抖几抖,经此动作,那中央呼之欲出的绣画更为生动。
小小刺绣鲜亮,绣工精湛,溪水戏石,翠柳扶岸,黄鹂啼鸣,小狐逐闹。如此惟妙惟肖的绣作在青丘又能寻得几个?正是巧手如玉的温氏绣来送给黎予沧的。
温氏轻易不作绣,一出手便作两幅,沾了鲜的自然也有黎莲机。
正如如黎莲机所言意,身为男子,将个帕子带在身上未免娇气,他那张一模一样的自出世起,便日日被他丢在屋中睡大觉,现也不好回青丘取来对证。
宋原礼一脸正气,环胸抱臂,“什么偷!我捡的!”
两日前。
训场中途休息,累极的黎予沧拿出帕子擦汗,教长不逢时召集受训生归队,事发突然,她人走得急,帕子未来得及收好,便轻飘飘地从她身上落下,踩了一脚都未能觉察,倒给懒散在后的宋原礼捡个漏,洗干净后一直贴身携带。
“捡的?可以,从现在起,物归原主。”黎莲机毫不客气的收下走开。
宋原礼哪能允许珍若瑰宝的玩意受他人霸占,忙不迭挡住人,“又不是你的,怎就物归原主了!你若想要,自己找姑娘们讨去,她们巴不得排着队伍来呢!何必非与我争抢!”
“看来你知道主人是谁,不但未归还,还掖藏起来,与偷有何区别?”
宋原礼哑口无言。
黎莲机懒得同他废话,理所应当道:“我是他兄长,她的便是我的。我不论你私藏帕子是否包藏祸心便已足够开恩,知足吧!以后莫要纠缠予沧!”
宋原礼凤眸之中忽冒冷光,“凭什么?我的心和我的腿且长在我自己身上,我心悦谁,靠近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黎莲机“嘶”地抽一口气,回首细细打量起神情严穆的人,想起来在他未曾留意之时,宋原礼便早早地不再拈花惹草。
这是……动真情了?
宋原礼也算是说了句实话,谁人喜欢黎予沧与否他还真管不得,总不能将人家的心挖出来瞧瞧。他自个的事尚需操劳,非牵扯进这八字还没一撇的情窦未免太过舍本逐末。
想通之后,黎莲机便不想与宋原礼计较,临终不忘替自家妹妹撑腰,“追求归追求,再敢动手动脚,不用等我义父出面,我便打断你的狗腿!”
宋原礼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何不在为那醉后一亲惭愧,全然没有反驳。
经此打斗,黎莲机原先划伤的手又渗出血,他得此间隙才发觉,随手用强抢来的帕子盖上伤口。
“喂喂喂……”宋原礼作势去拦,为时已晚,眼睁睁望着雪白的面料缀满血点,一脸痛心,活像养了多年的俏闺女让猪给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