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瑟并未急着让县令起身,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径直坐到主位上。
公主不发话,县令哪敢起身。
璟瑟眼里泛起冷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知县令大人近两日可曾出过府?
最近外面不大太平,加上太子住在自己府邸,县令极少出门。
他跪在地上,大脑飞快运转。
昨日他夫人上街回来时倒是和他说过一件事,不过……没放在心上。
他只知道太子排行老七,却不知眼前这位公主是宫里哪位娘娘生的,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皇姐……
舅舅……
她刚刚叫傅将军舅舅,那……
她岂不是孝贤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和敬公主?
县令紧张地张开了嘴巴,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回和敬公主话,微臣近日并未出府。
那就是不知情了?虽然璟瑟语气平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举止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就像君临天下的帝王在与自己臣民说话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语气所隐含的淡淡威仪却让县令一怔。
深秋的天儿,县令额头竟出了好些汗,他低声道: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公主明示。
皇姐,究竟发生了何事儿?永琮也是一脸疑惑,他这两日天还未亮就去了军营,一待就是一整天。
夜深了才会回府。
谢君则垂眸不语,虽然知道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看到她为他鸣不平,他心房中就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苦涩。
是啊,他们不都在意世人的目光,可是亲耳听见心爱之人被质疑、被非议,谁又忍受得了?
我今早刚到幽云城就听到不少风言风语。璟瑟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冷:内忧外患,攘外须先安内。
将士们在外以命相搏、奋勇杀敌,县令大人既不通晓兵法,又不能像将士们征战沙场,那是不是应该在这种紧张关键的时候安抚民心、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为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功臣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中质疑声一片,人心涣散,大人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想不想戴了?!话落,璟瑟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
县令屏气敛息着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他是真没想到和敬公主会忽然到幽云城,更没想到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早知道……
他昨日从夫人口中听到这事儿时就该立刻派人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抓起来好好教育一通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和敬公主,可和敬公主的大名他早有耳闻,更是清楚这位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县令心中后悔不已,又惊又怕,颤声道:微臣失职,还望公主恕罪!
璟瑟不接话,他又急忙道:微臣这就去处理此事,必还国师大人清誉。
主位上的人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淡淡撇去浮沫,而后又放回桌案上。
公主一直不发话,县令心里愈发不安,可是他除了跪在地上,这会儿半个字儿都不敢多说。
这茶…有些凉了。
永琮笑问:要重新换一壶热茶吗?
县令一愣,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立即磕头求饶。
璟瑟本来也只是想敲打一二,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
永琮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陈县令疏忽大意、不尽职守,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好在只是罚了一年俸禄。
陈县令谢恩后就立刻离开了,也不知是跪得太久还是过于紧张,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躬着身子就退出去了。
险些还被门槛绊倒。
陈县令刚走,璟瑟就注意到小燕子扒在侧门那儿,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见皇姐注意到自己了,小燕子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怎么眼睛红红的,没休息好吗?璟瑟蹙了蹙秀眉,又轻声问:怎么不见蕊烟?
小燕子红着眼尾摇摇头,轻声细语道:皇姐,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