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很慢,少恒一直站到望不见车轮扬起的灰,才悻悻然地回转身子,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还没等少恒从牌楼走回大院,身后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二哥,今晚咱们秉烛夜谈啊!”
少恒惊喜地转身,就见冬竹驾着马,怀里搂着曹骅朝着少恒飞奔而来!
马上的曹骅脸色绯红,整个人比身下的大马还鲜活明亮。
冬竹将曹骅放下后,憨笑了一声:“卿大少爷,我家公子就拜托您了!哪时候他想归家了,您让人带个话来,奴婢就来接公子。”
少恒高兴得很,他跳着搂住曹骅,对着冬竹匆匆说道:“他要归家,我就亲自送他!让郭姨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少恒就急着牵起曹骅的手,两人欢蹦着进了大院。
两个身影刚进院子,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欢闹声,
“快快,将家里那套最大的茶桌摆起来,今晚我们陪三弟秉烛夜谈!”
“我也要!我也要!”这是时安娇娇的声音。
冬竹听着院子里沸腾的欢呼声,憨厚的脸上越发温和,自家可怜的公子终于有朋友了!
回城的曹家马车里,郭荣梅不断拭着泪珠,不断告诉自己这好日子终于开头了,心中越是欢喜,眼泪就掉得越多。
刚才母子俩在马车中,起先又是相顾无言,
曹骅又恢复了原先不言不语不看不动的模样,好像午后在暖棚里和卿家孩子们玩闹的曹骅是郭荣梅做了个美梦。
这让郭荣梅心酸不已,湿了的帕子又掩上了眼角,
曹骅躲闪了几下眼神,才小声问道:“母亲是为何事伤心?”
郭荣梅一呆,往日难得去书院瞧儿子,她每次都会心有愧疚,忍不住掉泪,
但曹骅每次都是低着头,从来不问一句!
现在曹骅只问了这一句,郭荣梅就又开心起来,她大着胆子拉过曹骅的手,
感觉到曹骅有一瞬间的抗拒,但随后就任由郭荣梅握着,
这让郭荣梅又高兴了两分!
“儿子,母亲不是故意要扔你在书院,实在是……”
郭荣梅话没说完,就听曹骅抬头说道:“母亲不必再为此事烦心,儿子都知道,是母亲受苦了!”
郭荣梅又是一愣,原以为儿子冷心冷肺的样子是在怨自己,哪曾想儿子心里都知道!
曹骅抬手,用在烤炉边蹭得满是黑灰的手替郭荣梅擦着眼泪,
只是眼泪越擦越多,郭荣梅的脸也白一块黑一块,渐渐黑得有些均匀了!
“儿子独身一个人,是怕连累了旁人,虽然坏人不敢来书院,但万一……儿子不想朋友无辜为我送了命。儿子也怕连累母亲,父亲已经将母亲累成这样,儿子不能学他!”曹骅的小脸上罕见的坚决。
郭荣梅第一次听儿子对自己说上这么一长段的话,来不及欢喜又陷入了焦虑:“骅哥儿听谁说你父亲连累了母亲?那些闲话怎么能当真,你父亲是个少有的英雄!”
曹骅将头扭向一旁:“母亲不必为他开脱,他先是对母亲不忠,后又蠢笨上了人家的当,连累母亲为了护着我受了十多年的苦!”
郭荣梅虽然高兴儿子愿意跟她敞开心扉了,但儿子如此话语,她怕曹云能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