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脚下的是一只手,手中还握着支破枪。
刨开雪露出了身上单薄的破军装,露在外面的肉皮已冻成黑紫色的。
他是面从下爬着的,后背中枪,翻过身来看见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比三蛋大不了多少。
脚上的单家做鞋还露着黑紫肿胀的脚指头。
二蛋和巴特尔看着流泪了,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但看到这个孩子…
面对这个死去的可怜少年,还是没忍住流下了泪。
二蛋摸了摸他的衣兜里,就装了两个冻硬的小生山药蛋。
拉开枪栓看了看竟然没一颗子弹。
不远不近有好几具这一样军装的死体,都是单衣枪膛无弹。
军装既不是晋绥军,也不是八路军更不是东北军,有一个小个子兵,还穿着干草编的鞋。
两个人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家中。外面平地就有快半尺厚的雪。
今天是出不了门了,人们都缩在家中睡觉聊天,会耍的打麻将,编棍,喝酒吹牛不上税。
几个女人拖住巴特尔不让走,继续他的评书演义事业。
二蛋回到屋里逗弄他的女儿,素芬给巴特尔沏了壶浓砖茶听书去了。
逗弄了不一会小家伙,连眼都睁不开睡着了。
二蛋挨着孩子也睡了觉。
杜惠如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迷糊,早晨被孩子在耳朵边哭醒来一看。
素芬和二蛋早已起来不在了,炕上就自己和孩子睡着。
这会小家伙也醒来了,看了一会没人理,便大声提起抗义!
杜惠如坐起来,忙把内衣裤穿上,解开孩子一看屎尿齐出都有。
忙着就给孩子擦拭换尿布,刚换完包好素芬进来了。
“姐醒来啦?你可睡的真香都打鼾了。"
呀!不可能的我从来不打鼾!杜惠如说道。
咯咯咯…不打鼾那是没遇上咱家双黄蛋,遇上他打鼾事小,下不了地走不了路,那可就事大了。
快去你那边穿衣服去,我也不知你穿哪件。
杜惠如也知这样不妥,便下地挞拉鞋过东房去,一迈腿妈呀一声,差点坐在地下。
素芬得意的,好像还骄傲的看着杜惠如,咯咯咯…笑了个前仰后合。
怎样服了吧?你见过的也算男人?
我家养着的是,男人中的战斗鸡服不服?就说就过来扶了她一把送了过去。
把个杜惠如羞的无地自容,恨哪怕找个缝缝钻进去了。
正要返身上炕,被素芬从后拍了屁股一把开门走了。
从衣柜里取了内外衣换上,却掉出块孩子的尿布来,一看糊擦的四不像。
忙抽了张草纸包好,放炕席底等出去时扔掉。
走路不得劲,饭也没上吃,上炕挆起盖窝拉过枕头又睡着了。
直到中午素芬给她端过一大碗面,滴了两个她坐月子剩下的鸡蛋,放在了炕桌上。
过去摇醒她说道:“你晚上睡觉不啦?已睡一上午了,那边那个也到现在还没醒呢!一看你俩就没干好事。”
快起来吃哇,看一会粘了的。
杜惠如怔怔的坐起来,也着实是饿了。
这也不在乎平时的淑女形象了,披头散发稀里呼噜一顿狂吃。
一大碗面两颗蛋进肚了,还意犹未尽的连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不顾形象的摸了摸小肚子说道:“这是我这一生吃的最最香的一顿饭,谢谢你妺子,你下次坐月子姐侍候你!”
你快拉倒吧!不定谁侍候谁呢!说不定以给你下了种,这会正发芽芽生根呢!
啊!你个坏女人你可千万别吓我,我让拉扯孩子整草了。
哈哈哈你怕我不怕,你生大妈养,一个也是放两个还是放,咱以后当二羊官啦,放一群。
哈哈哈…两个女人笑作一团,杜惠如自己都没觉着,今天一改往日的抑郁,格外的开心,没来由的想笑。
下地穿鞋走了几步,比早晨强多了,拿了盆和漱口杯,去厨房端回水细心的洗漱了。
拿出久违了的化妆盒子,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画了个淡妆。
又拿出别的衣服比划着试了试,还是选择了一件鹦哥绿的棉旗袍穿上。
换上双高跟棉皮鞋,梳着个普通的媳妇头,就是把头发盘在脑后,过去人叫媳妇头。
一般是女人出嫁了才盘媳妇头,姑娘是不梳这种头的,额头梳齐刘海。
戴上副白银链耳坠,更显漂亮素雅,端庄大气。
苗条的身材亭亭玉立,把个素芬眼都看直啦!
扳过杜惠如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嗯不错,不错,配的上我老公,这骚女人,我看了都爱见!”
两个女人又挠的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