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的轻呼，立刻引起了一旁葛方舟注意。

“有何不妥？”

葛方舟没有李宸那神通广大的神识，除了察觉到理查德停下的动作有突然，却未能看出理查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不泄露两人的真实关系，只能轻声，不带称谓地向李宸询问。

“理查德教授情况不对，我猜测他昨夜应该疲劳过度，精力损耗严重，所以出现了暂时性的视觉障碍。可能这个手术他已经不能继续完成了，你现在快去准备一下，接下这台手术。对了，别忘了昨天准备好的丹药。”李宸快速解释，同时不忘提醒葛方舟带上昨天交给他的回春丹。

葛方舟的医术虽然在李宸精心指导下，突飞猛进，且有过心脏修复手术的临床经验，但是人无完人，只要是人为的手术，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概率，就像理查德此时此刻的状态，李宸赌不起，所以为保证手术万无一失，只能将回春丹作为最后的保险。

“好的！”葛方舟听命，二话不说，转头径直离开观摩室，向手术室方向疾步而去。

两人的谈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在身边的谭寿林和华正峰清楚地听到。虽然葛方舟和李宸有意隐藏称谓，但话间语气绝非师徒关系，而是位置对调，恰恰相反，这让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让他们更加疑惑的是，他们同样能看出理查德的行为不同寻常，可是李宸是怎么精准判断出理查德是因疲劳过度，出现视觉障碍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李宸这小子的望诊能力也太夸张了。

谭寿林曾见识过李宸在医术上显露的造诣，但是仅凭肉眼观察就做出这样的判断，让他难以置信，直接问道：“小李宸，你怎么能断言理查德教授是操劳过度？每位合格的医生对于重要的手术，都会提前养精蓄锐，断不会在此之前做那些男女之事，甚至在手术中，也为了确保状态，带上纸尿裤，来避免影响手术进度。你这样的推断可是很难让人信服啊！”

李宸自有他的判断之法，早已用神识进入到理查德体内，仔细地检查一番，但他没办法向谭、华二老直接言明。于是李宸一边注视着理查德教授的动态，一边用表在现象向谭寿林补充解释，“谭老，我所指理查德教授疲劳过度，并非指他昨夜做过房事，而是从他进入手术室时，就发现，他的眼袋发黑，面无血色，虽然理查德教授一直强打着精神，但仍然能看出其神情涣散，注意力难以集中。所以我推断，昨夜理查德先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彻夜未眠，精力受损，故而导致身体出现状况。”

经李宸提醒，谭、华二老，这才注意到理查德医生面色确实不佳，只是他们先入为主，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手术细节上面，而忽视了主刀医生的状态。

从医数十年，而观察能力却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让谭、华二老不免唏嘘，脸上渐现羞愧之色。

手术室中。

良久不动的理查德始终无法摆脱视觉障碍，无奈叹息，“唉，各位不好意思了，我现在身体突然出现状况，眼睛无法看到任何事物。黄医生，麻烦你用手将我的双手移开，不要让手术刀伤到患者分毫。”

即使身体出现状况，但站在手术台前的理查德并未出现任何的慌张，情绪稳定地要求终止手术。

似乎从站在手术台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完全将个人情绪都屏蔽了。

一直纳闷理查德为何停止手术的黄韬，见此情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这台手术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一旦终止手术，那么他们的天桥专科医院将会沦为华夏医学界的一大笑柄；而他黄韬本人还梦想着，借助这台手术丰富他在心脏修复手术上的空缺，使他的医路变得更广，更能够让他黄韬晋阶为华夏顶流的心外科医生。

所以这台手术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至于患者的死活，却非他此刻需要关心的。

虽然知道主刀身体出现状况，手术是必须终止的，可是黄韬又不想就此作罢，马上建议道：“理查德教授，要不然您稍微休息一下，或者你指导我完成这台手术，我会严格按您所指导的步骤完成这台手术。”

理查德保持操作双手的动作，没有丝毫移动，轻摇头道，“我在此之前查阅你的手术案例，虽然有很多过人之处，但心脏修复手术有着极致细微的操作要求，哪怕是我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你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手术能力。”

理查德坦言，让黄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玻璃心全面崩碎。

“你……”无言以对的黄韬此时恨不得上前，掌掴理查德，让他知道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可是黄韬内心愤怒的设想，并没有出现在现实。黄韬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做出回应。无奈之下，理查德只好求助身边的护士，“既然黄医生不愿意帮我移动双手，那只能烦请护士小姐，帮我移开双手，切记不要使手术刀触碰到患者的任何身体部位。”

即便理查德更换对象，但旁边的护士是天桥医院的医护，深知黄韬在院里的地位，根本不敢自作主张，而是抬头看向黄韬。

如果黄韬不发话，她绝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后果很可能是丢掉这个饭碗。

观摩室中。

通过手术室内的通信设备，大家都了解了具体情况，知道这台手术怕是要无疾而终。此刻，院长顾常思更是脸黑得吓人，他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同样不想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可是主刀理查德执意如此，他纵千般不愿，也没有办法。

顾常思知道黄韬的野心和不甘，可是他承担不起手术失败的责任和后果，莫不如借此终止手术，宣称手术成功，让患者进入到ICU（重症监护室），用IABP来维持患者的心脏功能，过个几天，再找个由头，对外宣布，病人术后出现不良反应，致使病亡。

这是很多无良医院普遍使用的缺德手法，可以避免承担任何的手术失败的责任。

即使是在同行众目睽睽下，他相信绝不会有哪个人会出面揭露，否则就是和所有国内的医院为敌，更甚者，会与理查德教授交恶。

电光石火之间，顾常思已然想好了对策，在黄韬没有给出指示的情况下，顾常思抓起眼前的麦克风，对手术室内的众人发出指令。

“现在我宣传手术结束，护士协助理查德教授把手取出来，至于其他人配合黄韬，进行后续的缝合手术。”

得到命令，左右为难的护士总算松了口气，夹在中间，她真是谁也不想得罪。于是小心翼翼地移动理查德的双手，让手术刀安全地脱离病人的胸腔。

手术室内的其他医护人员，也陆续准备起后续的工作。

观摩室里的一众医界同僚见状，深谙其中之意，均未作声，只是心中有些遗憾，未能领教心脏修复手术的全貌。只有为数不多的医生，看着幼小的病儿，为其惋惜。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一身淡蓝色手术服的葛方舟出现在手术室门口，他没像西医那样，高高举起消毒后的双手，而是双手捧着一个鞋盒大小的箱子，步入手术室。

并不是葛方舟没有消毒，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葛方舟马不停蹄地赶到手术室外进行消毒，为了保证手术室完全无菌，葛方舟更是把带来的诊箱也一并做过全面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