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他平素平静不泛丁点波澜的心,那一刻难以抑制的荡漾起微不可见的波澜。
虽小,但却足以撬动他的心扉,动摇他的心绪。
未曾见面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带着旁观者的冷漠,猜测评估这位未曾一见的皇太弟。
冷宫十数载,他可能是怯懦的,被压弯的骨头,习惯弯腰弓背,习惯直不起身来的怯懦者。
他也有可能是愤世嫉俗的载体,极端愤世,习惯于用黑暗且悲观的情绪来看世界。
猛然得到了唾手可及的权力,这样的人若不是沦为权力的玩物,便是被权力左右。
在他的想象中,他应该是这两个样子。
可是当沈倾怀,第一眼见到久闻大名的皇太弟,只一眼,只需一眼便推翻了他之前的种种猜测。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万千潋滟尽数收敛进那双干净透彻眉眼。
而在他眼中,那人眉眼如画,盈盈笑意中敛尽万千芳华。
用美丽来形容皇帝身边的皇太弟,有些庸俗。
可眼神有些怔愣的男人在,此时确实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代替这个有些庸俗词语的字句来形容,他眼前缓缓绽放的美丽。
那是一种直观的美,突破了他生长近三十年所能想象的美丽极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像一颦一笑都长在了他的心窝里。
羞赧地抿唇,孺慕悄悄看着一旁兄长的眼神,盈盈抬眸间,藏不住眼中的羞怯。
她颤颤欲飞的睫毛,浓密卷翘的睫毛有几根。
有许多许多根,他数了一遍又一遍。
确定了一遍又一遍。
左眼188根睫毛,右眼176根。
回府无事可做的男人,也不知是闲着无聊还是怎的。
莫名兴致上来,明知浪费宝贵的时间,依然数起了自己眼睛上的睫毛。
大概有150根左右。
傻傻的事做完,意识到自己举动不甚聪明的沈倾怀无奈摇头笑笑。
不知道是笑自己莫名其妙的傻和痴,还是笑旁的事。
从那以后,他清楚他泛起涟漪的心似破了戒规,再难恢复以往的平静无波。
他总是无意识追随着后来登基为帝的小皇帝。
静静地看着他,无人注意的角落,所有人都不知道。
被注视的人也不知道。
他就用那种深沉而又明亮,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欲望。
一遍又一遍地注视着无知无觉的小皇帝,永远都不厌烦。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那种不曾体会的新鲜感让他逐渐沉迷其中,抬眼追随的人是那么的美丽,实在生得漂。
不像一个帝王。
他若有所思的下了结论,不知怀了怎样不可见人的心思。
帝王可以是威严的,可以是桀骜不驯的,可以是冷漠的,可以是高贵的,同样也可以是难以接近的。
他的小皇帝不一样,他的小皇帝拥有一颗全天下最柔软的心。
他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小皇帝。
像春天里开得娇艳的花,像夏日拂过柳梢的清风,像深秋硕果累累的喜悦,又像冬日里天上的太阳。
那种能够给人带来柔软,能够给人带来莫名喜悦,能够给人带来莫名希望的东西。
光明,温暖和美好的一切代名词,这就是他的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