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光微微一笑,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纹路也隐约可见,他意有所指,“也不全是巧合,前阵子,在北定府见到了景宴,他与我说,他久没见着妻儿了,甚是挂怀,也不知孩子是不是又忘了他长的什么模样。”
黎长乐憋着笑,敢情是被他儿子打着亲情牌忽悠过来的呗。
不过……
“鱼儿可能真把她爹的样貌给忘了……”
才二三周岁的娃娃,半年没见到的人脸,能记得?
又不是现代那会儿,就算相隔千里之外,一天也能互相打十好几个视频通话,天天网上见面。
……
宅子只两进,内院有她和孩子住着,孙大兴便把前院连着书房的一间卧房收拾好了,让顾重光住。
两个孩子也都被带去了前院书房,黎长乐乐得有人给她看孩子,只交代鱼儿和黎世熹别闹他们祖父。
她和姜氏刘氏交代了晚上接风宴的准备,鱼虾鸡肉都是现成的。
去庄子里的菜地摘些新鲜的蔬菜凑两个。
水果摆盘。
宅子门外的烧烤也上几样。
马氏犹豫着,“咱们要不改天再做那烧烤?今日是老爷第一天到庄子上,会不会……”
黎长乐摆摆手,“无妨,我看父亲是个随和之人,不会计较这些个,又不是在京都那地儿。何况,烧烤真的很美味啊……让孩子们都尽尽兴吧,都答应了他们的,哪有食言之理。”
“对了,你们找个人把扫盲班的夫子也请过来吧,他们俩应该能聊几句。”
黎长乐想着自己肚子里没几点墨水,和人拉拉家常还可以,文学这一领域她是真的渣。
所以陪文人聊天的事还是得合适的人来,毕竟术业有专攻。
扫盲班的夫子,要不是因为腿脚有缺陷,那是妥妥走科,举的料子,人还不拘小节,落落大方。
办事的各自忙活去了,黎长乐又进了内院去,把衣橱里仅剩的三套男装拿了出来。
先前在县里逛成衣坊时,买来给顾景宴备着的。
顾重光的身量倒是和顾景宴差不多,只是顾重光看起来比较文弱。
都是黑灰色系,应该能穿吧。
明天再去县里给置办几套衣裳吧。
心中感慨,这样的体质还能游遍大江南北,还硬是靠自己一双手混出了名堂,这也是个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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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书房中,顾重光接过冷七递过来的衣物,手指轻捻了布料子,眼里有明显的笑意,“景宴是怕我不来还是怎么?还把吕放给我换走了,看,连换洗衣物你都给我落船上了,你说说,这一路你除了手里那把剑还在,都丢了我多少物事了?”
冷七已经端着大半日了,被顾重光这么一说,瞬间就端不住了,哭丧着脸,“老爷,属下就这记性,好不了,老爷不还在吗?大少爷说了,只要不把老爷看丢了就好。”
饶是向来神色不惊的顾重光,也不禁多看了冷七两眼,“你家大少爷真这么说?”
转而思索了会儿,又道:“怕不是他自己嫌弃你蠢,所以把吕放换了去?”
吕放是他的护卫,和顾景宴身边的林海一样,同属于内外一把抓的随身护卫兼生活管事。
冷七恰恰相反,是冷系护卫里的异类,除了武功顶好,指哪打哪,其他方面一塌糊涂。所以一开始就没把他培养成暗卫。
冷七不服气,“老爷,属下不蠢,若不然,大少爷能让我一路护送您?”
顾重光进了浴房梳洗去,头也不回地回他:“嗯,都让你只看着人,若连这都办不好,你可以找你家大少爷领了遣散银两,回乡养老了。”
冷七默了,而后抻着脖子问:“老爷,可要属下给您搓背?”
“不必!”顾重光僵硬着口气拒绝。
这冷七手劲是真大,搓个背能把背上搓掉一层皮,搓完了,热水一泡,火辣辣地疼。
他心里是越发坚信,景宴那小子就是想把这傻大个远远打发了,才把他使唤惯了的吕放换走。
……
黎长乐从冷七那里得了一封信,顾景宴捎来的。
她接过信封时,问了一句:“顾景宴就那么肯定,父亲会找来这里?”
冷七:“若是老爷不找来,这信,飞鸽也能给大少夫人送来。”
黎长乐笑眯眯地到内院拆信去了。
她和顾景宴这鸿雁传书,清奇且实惠,啥都省了,就是挺费鸽子的。
平时来信都问问她和孩子的情况,庄子的情况,最后结尾处才来一句“吾念卿”什么的。
冷面美男也会说情话了,虽然别别扭扭,但也值得表扬。
而她回信都是记流水账一般,孩子的事,庄子的事,村里的事,只要想得到的,她都能写写。
但这回的信里,特意提了几句顾重光的身体状况,说若留得住,就把人留在黎县,好生养着就是。
这几句话她盯着看了几遍,才放下信。
京都那些富贵人家,不都讲究每月请个平安脉么?
她决定,找个借口约了李老大夫来给顾重光把把脉,做个体检。
再看看要怎么个“养”法。
傍晚时分,门外的烧烤架已经忙起来了,各种食材轮番摆上烧烤架。
土窑里也已经埋了货。
庄子里上了扫盲班的孩子不少,有二十几个,还有扫盲班的大人没算进去的。
夫子一家和李老大夫一家也来了。
黎长乐遗憾,独独王家一家在小周庄里,参与不了这番热闹。
好在,王家老三带着两个侄儿在这边,做活的做活,上课的上课,昨天就让他们带了两条十几斤重的鱼回去,今天端午加菜,一条是给胡春山带去的。
烧烤宴来了不少人,孩子们嘻嘻哈哈围在烧烤架旁边看黎长乐示范烧烤流程,大点的孩子学着自己动手烤。
黎世熹和鱼儿一直在书房陪着顾重光,直到掌灯时分,顾重光才一手牵着一个,出来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