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这是岂有此理啊。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以刘文善为首的翰林院编修们涨红着脸,吃亏了,这一次吃了大亏。
从来只有他翰林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欺辱别人的,还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自己的呢!
蓝破虏是吗?蓝玉的胞弟是吗?
呵!
他是不知道老爷子对天下读书人多重视吗?他是不了解老爷子的管控的多么严格吗?
这是死罪!
不但蓝破虏是死罪!还有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也该死!
一丘之貉!和蓝玉这群粗坯简直一丘之貉!
还大言不惭的说拯救苍生?呸!
这群人互相谩骂着,显得愤怒到了极点。
刚才那副蔫了的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斗志高昂的读书人!
“孔夫子,原来你在顾及此事,我等误会了。”刘文善抱拳。
方才他就在奇怪,不知道孔讷为啥突然就那么怕张天的样子。
现在他们明白了,原来孔夫子怕的不是张天,而是张天背后的势力。
真真没想到,这个张天,居然和蓝玉牵扯到一起,而且关系居然好到这种程度?
孔讷心不在焉的笑着。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张天那句话上。
他不知道张天是谁,也不知道张天和洪武皇帝什么关系。
孔讷这一脉的事,只有洪武老爷子知道,他孔讷不是孔门正宗,当时先辈们是用了手段,才将孔门正宗的宗子位置夺过来的。
现在大明天下读书人更是不知道此事。
当初还是大元元成宗统治的时候。
他们和元成宗沆瀣一气,设法将孔思诚一脉给除掉,让孔思晦也就是自己的曾祖夺取孔门正宗的位置。
这其中有多少肮脏和杀戮,孔讷每每看到家书都不寒而栗。
那段历史对他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一旦泄露出去,他将会受到千夫所指。
这个秘密,除了朱元璋,不会有人知道。
可张天今日那话,分明话中有话,他究竟怎么知道的?他和朱元璋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方才蓝破虏说,我们这些人,给张天提鞋都不配,这是不是暗示着什么?就在孔讷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文善再次开口道:“孔夫子,你怎么了?”孔讷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刘文善深吸一口气道:“夫子,方才蓝破虏那般嚣张跋扈,我等若不反击,日后传出去难免被人取笑。”
“对!刚才蓝破虏那般嚣张的言论,足以给其埋下祸根,他居然胆大包天的擅自给一个商贾改士籍,这是死罪!”另一名大儒附和。
刘文善道:“他当他胞兄是蓝玉我等便会怕了吗?他想护着那商贾小子,那吾等就让他一起下地狱!”孔讷依旧有些摇摆不定。
他有点摸不准张天的身份,可是看到同僚们如此义愤填膺,若是自己退缩,怕又会落人口舌被人不耻。
无论如何,先弹劾一番,若是老爷子能将蓝破虏和张天一起杀了就更好!
况且,蓝破虏做的这事,是老爷子的大忌。
抬高商贾的身份,擅自给商贾改士籍,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这是老爷子的逆鳞,没人敢触碰!
既然你们胆大包天,那就自食恶果吧!
“明日吾等弹劾之!”孔讷咬牙。
“正当如此!”刘文善眼中露出怨毒。
“孔夫子高义!”几个大儒附和。
等几人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
刘文善刚洗漱完毕,准备睡觉,门扉却被敲响了。他有点不悦的对外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管事小心翼翼的道:
“老爷,外面有人找。”
刘文善不悦的道:“谁啊?”
“锦衣卫!”门外,一阵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文善浑身一颤,急忙去开门。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有着不经三司会审即可逮捕官员的权力。这些年李善长,胡惟庸等人的案子,让这些刽子手出尽了风头。
他狐疑的看着为首的锦衣卫。
这人他认识,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指挥同知何广义。
何广义也是功臣之后,其父是老皇爷的义子,北伐时战死。
何广义的大哥在二十年跟蓝玉出关也战死了,家里就剩下他。
老爷子特旨进了锦衣卫,给了个四品的指挥同知。
“何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刘文善心中想了很久,自己是翰林院编修,寻日也不会和同僚结仇,更没有说过什么错话,或者站过什么谋反的队伍中。
和那些武人们,刘文善更是敬而远之。
锦衣卫这群人,是没有理由抓自己的。
即便自己独处的时候,他也不敢说洪武老爷子半点坏话。
那这锦衣卫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他想来,无论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应当不会为难自己。何广义看着刘文善,皮笑肉不笑的道:
“皇爷让你过去一趟。”
“噢。”
刘文善点点头,“我去穿衣服。”
何广义道:“不必了,刘大人请吧。”刘文善甚至颤了颤,顿时感觉有些心悸。
这么着急?
皇上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平常从没召见过自己,今天这是为了什么?
看锦衣卫这样子,老爷子那边似乎很着急。
“好!”
刘文善随何广义快速离去。
大明宫上空开始飘雪。
深夜的大明宫显得格外阴冷。
谨身殿内灯火通透。
何广义站在殿外,对内道:
“启奏皇爷,刘编修带来了。”
殿内,久久沉默。
刘文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不是睡了吧?
这么晚召见自己做什么?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屋内冷不丁开口道:
“刘编修,你告诉朕,朕品德和德行,哪里歪了,说说给朕听。”
当刘文善听到‘朕’这个字的时候,浑身下意识的就僵了!
老爷子这话不悲不喜,但好像有一股皇权的气势,裹挟千军万马朝自己席卷而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当场就跪下,颤抖的道:“臣不敢,臣从未在私下编排过皇上,天地可鉴!”
“皇上是万民的君父,臣怎敢如此大不敬。”
大殿内又一次短暂的沉默。
每一瞬间,都让刘文善抖弱筛糠生不如死,煎熬到极致,不多时,头上冷汗便止不住流下。
殿内。
“那你告诉朕,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不正……这个话。
轰!
刘文善双目陡然瞪大,眼前一黑,差点就晕厥。
他说过这话,他记得清楚,他下午时分,对一个商贾说过!
那个少年说他爷爷教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后他刘文善呵斥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爷爷……
他爷爷……天呐!
刘文善已经有些无法呼吸了,全身抖的厉害。
怎,怎么可能!
外面那小子,怎么可能和皇上挂上关系。爷爷……
皇上什么时候多个孙子,为什么自己不认识?
外面那么多皇子倒是诞生过不少孩子,朱元璋孙子是多,但他们都在藩地,不可能入京。
能在京师的皇孙屈指可数。
朱允炆、朱允熥……都在东宫,也不可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