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子也毋需猜测了,再过一会儿,刘夫子不就来了么?届时我们便可一睹为快。”
今天在列的,要么是翰林院学士,要么是国子监官吏,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寒窗苦读科举出来的。
而且要进入翰林院,还要在科举高中之后,在一甲进士科中挑选进士继续考试。
所以翰林院在明朝,是所有儒生地位最高的衙门。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地位之高,就露出任何轻蔑。
他们都知道,此学说现在已经在各地方流行起来,那么撰写此学说的人,将来极大可能会和孔讷一样,领军大明儒家。
对这种不世出的大儒,他们结交巴结,对自己一定有莫大的作用!
说话间。
画舫被推开。
众人急忙站起来,皆回过头去。
然而下一刻,众人呆怔了,连带着人都有些石化。
刘三吾伸出手,弯腰躬身请张天先进去。
等张天背手进门看到这些人之后,张天也愣了愣。
他没想到刘三吾说的同僚,是这群大儒。“你?”
黄子澄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一下,才对刘三吾道:“刘夫子,今日宴会是个很郑重肃穆的事,无关人还是不要请来了吧?”孔讷站在一旁,也有些石化,不过他并没有开口。
没多时,孔讷好似明白了什么,胡须有些抖了抖。
那道德经,该不会又是……他吧?
对张天,他不敢嚣张,也不敢放肆。
不仅孔讷,翰林院这群人更是像刺猬一样,看到张天,身子皆僵到极致。
刘文善怎么死的,虽然他们还没确定,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衡量。
就因为骂了一句这小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被朱元璋诛杀了!
至于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们不确定,但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出刘文善被杀还有其他任何可能!刘三吾不解的看着黄子澄,道:“什么是无关的人?”旁人不敢得罪张天,但黄子澄敢!
他义正言辞的指着张天道:“这不是无关人吗?”
刘三吾愣了愣,笑着对黄子澄道:“黄夫子误会了,道德经之学说,正是朱郎君提出来的。”
黄子澄又是沉默良久,才硬着头皮道:“刘夫子,莫说笑话。”张天看黄子澄这样子,也懒得废话,直接走到主位坐定。
他指着孔讷等翰林院这群儒生:“都坐,站着不像话。”唰!
一瞬间,众人竟乖乖的齐刷刷坐下。
黄子澄都看傻了。
这群斯文败类,伪君子,奸臣!
他们是不是疯了?
要不要这么怂包?
人家让你坐就坐?文人的风骨呢?
刘三吾对黄子澄道:“黄夫子,老夫哪儿是开玩笑,道德经之学问,就是朱郎君集注释解的啊。”黄子澄一脸震惊的模样,仿佛自己要窒息了。
他心里震撼,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一个臭商贾吗?他能注解道德经?他读过书吗?莫不是这小子和刘三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PY交易?
气氛很尴尬。
黄子澄依旧一脸不信的坐在位置上。
众人皆坐定。
气氛有些尴尬。
尴尬的只是黄子澄这群大儒。
张天一点不尴尬。
饭菜都不错,有醉蟹、焗虾、闷鱼、烧鸡……各种菜肴琳琅满目。“诸位请。”
张天伸出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众人皆味同嚼蜡。
实在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方才大家都心里建设了那么久,将苏州府的七十岁大儒徐先生都考虑进去了。
在他们看来,能注释集解圣人学问的,那一定是历经风霜,看透人生真谛的不世出大儒。
可张天什么鬼?
这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好吧?
孔讷等人纵是心头有怀疑,也不敢说出来,大家都不愿意开罪张天。
鬼知道会不会又因为说错一句话,人就没了?
黄子澄在给孔讷使眼色,可孔讷视若无睹,自顾自夹菜吃着。
饭桌沉默的很。
刘三吾也有些奇怪。
之前这些人不是兴奋的很,说要见一见张天的吗?
为什么现在都这种态度?
沉默许久,黄子澄开口了。
“小子,你说道德经是你批注的,可有证据?”黄子澄说完,刘三吾脸色黑了下来。
这分明是质疑张天。
他刚要开口,张天便坦然道:“没有!”
黄子澄继续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怎么理解?”张天继续低头吃着,支支吾吾道:“不知道。”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黄子澄再问。张天擦了擦嘴,抬头看着黄子澄,干脆的道:“你在说啥。”黄子澄却是笑了。
他看着刘三吾,笑着道:“刘夫子,老夫知晓你有培养后辈的意思在,但过犹不及的道理汝需明白。”
“实磨不响空磨响,一瓶不满半瓶摇。”刘三吾听后,面色大变。
实磨不响空磨响,一瓶不满半瓶摇,这出自《司马相如》里面的一句:如今那街上常人,粗读几句书,咬文嚼字,人叫他做半瓶醋。
这暗讽张天是个半吊子,更严重了说,就是在嘲讽贬低张天。
旁边,黄文和孔讷坐在一起,两人咬着耳朵:
“孔夫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张天……脑子有问题啊,这是真不知道黄子澄说个啥吗?还有心思吃饭?”“不要胡说。”
孔讷淡定自若,捋着须道:“要相信朱公子,他不会这样蠢的,吾早看他乃非常之人,嗯……要相信他。”
这声音,有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