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寿宴,也很简单,只有老爷子、张天和邱湘三人。
三进的中厅外院落很空旷。
邱湘先拿着大扫帚将大理石露面清理干净。
然后两人便开始整齐的摆放花头圈和头钗。
头圈和头钗左右摆放,泾渭分明。
张天站在三进阶梯的大门望去,无比的震撼。
入眼一幕,皆是大自然绿色,各种精致的头圈和头钗,活灵活现。
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自然的味道。
青色的草和粉色、黄色、紫色的花朵编织在一起,宛如人间最纯粹的仙境,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一时间,张天分不清是身处大自然还是在自家府邸。
就在张天感慨之际。“少爷,太爷来啦。”
下人的声音,将张天拉回现实,他赶紧看了邱湘一眼,然后忙不迭走在邱湘左边。
男左女右,一人站在头圈正中,一人站在头钗正中。
脚步声渐至。
似能听到老爷子的呼吸。
朱元璋站在三进门外,摇头道:“这个点,臭小子还没起来么?”“昨晚干啥去了?”
朱元璋自言自语说着,推开大门。
一股子草的清腥味儿瞬间源源不断进入老爷子鼻腔。“咋回事……”
话还没说完,甚至说到最后一个字,朱元璋的声音已经颤了起来。
他呆呆的站在宅院三进门的阶梯之上,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扑在地上满满当当的头钗和花头圈。
老爷子僵住了。“这……”
朱元璋说不出话,声音也开始哽咽。
见惯了大风大浪,他就是一头猛虎,他的心,已经铁了二十三年。
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可以一令之下,让八万人葬身在他的屠刀之下。
他是天下最有权威的帝王!
他知道帝王要保持威仪和体面,他也知道帝王不能喜怒于形。
他都教过张天,一生也在这么做。
可这一刻,当看到眼前这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草、花,老爷子声音有些哽咽了。
再铁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也化成水一般的柔肠。
老爷子眼眶也开始渐渐有些红。
面颊轻轻抽着。
老爷子搓搓手,左顾右盼,面色焦急,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那个春天。
田野之上,马皇后头戴插花,头箍草圈,对朱元璋道:“重八,我好看不?”“好看!”“好看!”
一滴滴晶莹的泪花,从朱元璋眼眶留下,划破时空的对话,在朱元璋嘴巴中缓缓响起。“你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呐!”
“重八,不要太拼,命是第一,咱一家人都靠你一个男人,咱可以穷点,没啥事,一家人要平安。”马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朱元璋止不住点头:“恩恩!平安!都平安!儿子平安!孙子也平安!”“咱……咱也平安!咱身子也很好!”
朱元璋磕磕巴巴的说着,“咱,咱也快去找你了,你,你还好不?”
“好,咋不好?就是想你,想孙子,我还没疼孙子呐,我死前就看了一眼咱的大胖孙子呐,那是咱老朱家的嫡血脉,那是我马秀英最出色儿子标儿的嫡长子!他咋样了?”
朱元璋抹了抹眼泪,泪水横飞:“好!好的很呐!他可好呐!咱还能活,咱要把孙子养好,咱要把最好的都给你最疼的大孙子!你走之前就看了一眼,嗯,他长大啦,很优秀,咱,咱都以她为傲,孝顺,特别的孝顺!”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好好活,好好地活!我在下面天天给你祈福,一定要好好活着,把咱孙子教导长大啊,重八,重八……”马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弱,朱元璋哽咽到极致,眼眶通红,伸手,无助,可怜。
此时的朱元璋,不是一代帝王,他只是一个怀念妻子的孤寡老人。“爷爷。”“爷爷!”
张天叫了两声,刚才朱元璋的表现太诡异了,他怕老爷子出啥事,一脸关怀担忧的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眼前景象渐渐清晰,再次回到现在,看到张天和邱湘,他动容的道:“好孩子,两个好孩子,来,都到咱身旁来。”张天和邱湘走过去。
三人,目光定定的,望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大自然’。
不知何时,张天已经拿出一定草和花编织的头圈,给朱元璋戴上。“老爷子,寿辰吉祥!”
邱湘给朱元璋插头钗:“老爷子,鹤发长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仰天大笑,仿佛看到了人生最幸福的瞬间!
很难想象大明帝王头带草帽,髻插草钗的样子。
但老爷子乐此不彼,即便将来迟早有一天,张天和邱湘会知道他是大明的帝王,朱元璋也没有拒绝。
人间温暖只是一瞬,过了就过了。
转头华发,英雄再想回头,只能频叹韶华易逝,年~少不在从前。
朱元璋感动的抹着眼泪:“今天这寿礼,是咱一辈子过最好的-一次!好,好!”
朱元璋频频点着头,脸上带着欢喜,抬腿走到院落内,像个孩子一样,撅屁股左边捡着头圈,右边又拾起-头钗。“和咱当年买的一样,和你祖母编的一样。”
朱元璋手有些颤抖,看着洋溢着笑脸的张天和邱湘,欣慰的道:“你两有心了。”张天眨眨眼:“喜欢么?”
朱元璋连连点头:“想法子逗咱开心!你小子!呵呵。”老爷子脸上带着笑,笑的很纯粹,单纯因为这幸福的瞬间。
张天豪迈的摆手:“成了,莫缅怀多了,往事少回忆,多了伤神,走,吃蛋糕去!”“蛋糕?是啥?”朱元璋有些好奇。
邱湘也一脸懵:“啥是蛋糕?你没告诉我啊?你瞒着我还干了其他事?”张天笑笑:“你累了那么久,余下的事我自己做吧。”
朱元璋呶呶嘴巴,“呦呦呦,这就心疼上啦?哈哈,也是,男人嘛,疼女人天经地义的,小子有担当!做的好!不愧是咱大孙!”邱湘脸颊有些酡红,吐了吐舌头。
张天搀着朱元璋来到中厅。“且稍等,我去去就来。”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神神秘秘的。”不过老爷子脸上却有些期待。
没多时。
张天捧着圆形模具走来。
朱元璋和邱湘都被这奇怪的东西吸引。
“这是啥么?”朱元璋好奇的道。
“是啊,是啥?”邱湘也没见过,漆黑明亮的双眸乱转,好奇的盯着蛋糕。
张天将木模具小心翼翼拆开,一个圆形的精致且好看的蛋糕便完整呈现两人面前。
“吃的,唔,和甜点差不多吧,姑且可以这么认为。”朱元璋有些嫌弃,“甜的?没啥吃头。”
不过邱湘却显得很是中意,痴痴的看着蛋糕,忙不迭问道:“啥时候可以吃?”张天道:“且再等等!”
说着,他将房门关上,屋内也用黑布帘蒙住,屋内漆黑一片。“这是做啥?”朱元璋好奇。
紧接着,张天从怀中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六十五三个数字代表了朱元璋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