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赶紧道:“公子莫生气,解大绅也是心急才办了错事,归根结底,还是想让交趾发展的脚步更快一点,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建议有些糊涂”
张天看着铁铉:“你还能帮他说话?你在分阅交趾文书的时候,你过脑子了吗?”铁铉低下头。
虽然被骂了,却也不敢生出一丝丝怨言。
张天说的不错,这次是他们考虑欠妥了。“在下知错。”铁铉低头小声道。
老爷子咂摸咂摸嘴,看着张天这霸气的训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这小子,有点样子了!
他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大孙莫生气了,铁鼎石说的不错,解大绅出发点是好的,好心办错事,再说了,要你不就是把关的么?这关口把的好了,下面的人也不会乱来。”张天叹息道:“爷爷,你别为他们说话了!”
“这件事很严重,解缙不管怎么发展交趾都行,要钱我给他钱,要人我给他人,我从不敢亏待他一点,我知道那边不容易,他背负的很多。”“可思想不能出错了!”“这是原则。”
“每个人科考,都要经过三次小考,三次大考,每三年才产生一百多名进士,大明的官,来之不易,他解缙是天才,考试好考,可天下更多的都是平庸之辈,他们穷尽半生或许才能中个进士。”
“你听听解大绅提出来的是44什么建议?他就是想取巧,您老不是说过么?治国不能取巧,道理放在交趾也是一样的。”
“大明路子走的正,下面的官员思想也得正,出了这些歪脑筋,就说明他在下面学滑了!”“这是大事,不是孙儿要求严格,长此以往下去,对他自己有害无利!”朱元璋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张天:“说的是!说的对!”“咱不替他们说话了,你自己抉择吧。”老爷子越来越欣慰,越来越开心,咂摸咂摸嘴巴,继续优哉游哉的吃晚饭。
铁铉站在旁边一言不敢发。
“我一会儿将公子的话原封不动的给解大绅送过去。”
张天看铁铉一脸委屈的样子,心下一软:“成了,坐下吃饭吧。”
“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想伱们百年之后落下被人撮脊梁骨的境地。”
铁铉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公子的用意,鼎石明白,鼎石已然知错,断不敢怨恨公子半分。”
交趾的治理,一点都马虎不得。
老爷子将交趾交给自己,虽然张天人不在交趾,但他肩上扛的担子一点不比解缙小。
他需要把控住交趾的所有发展大方向,尽可能的让交趾走在一条健康向上的康庄大道上。
除此之外,还需要给交趾筹钱以及规划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交趾的文书,张天也不断的研究着交趾下半年商业发展路线。
今天傍晚听到铁铉说的话,张天真是动怒了。
等铁铉走后,张天还拉着脸。
老爷子见张天这模样,笑着道:“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就行了。”“你要实在不满意,咱将解缙调回来,换铁铉过去。”张天赶紧摇头:“那可不行!”
老爷子眯着眼笑道:“你看,你骂解大绅那么厉害,心里不还是心疼他的么?刚才训斥的那番话,是说给咱听的对吧?”张天尴尬的道:“为啥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朱元璋嗤笑道:“小兔崽子!其实你打心底还是护着解缙的。”
张天叹口气:“老爷子,我是怕你生气啊,毕竟解大绅真的是犯了错。”
朱元璋嗯了一声,“但不可否认,解缙是个有能力的人,短短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交趾已经改头换面,而且已经和占城国达成粮食贸易往来。”“啧,那小子真是个人才,居然还知道什么招揽民间建筑承包商,还收取什么保证金。”
朱元璋笑的有些开心,这并不是欺骗民间商人,毕竟那么多商人想要兴建交趾土木,万一工程交给建筑商,他们人跑了该咋弄?收取保证金的做法就是在规避风险!
这想法很好。
张天笑着道:“是啊,他确实是有能力的。”
这种概念,张天没教过解缙,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朱元璋道:“成了,也别骂太狠了,解缙和铁铉都是有本事的人,骂狠了在对你生出怨气。”张天摇头:“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后也不堪大任。”
朱元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成大事者谁不先苦其心志。”两人说着说着,天空已经日落西斜。
书房内点了灯,张天搀着老爷子走进去。
马上到初夏了,书房内也开始有些微热起来。
张天继续坐在书桌前,准备批奏疏,可翻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老爷子已经批完了。“啥时候批的??”
朱元璋不敢让张天担心,只能扯谎道:“哦,今个早晨起来的早,人老了,睡觉就浅,外面一些蛙叫虫鸣的就能被吵醒。”张天想了想,道:“要是不行,我让人将院子内的那一亩地给拆了。”
朱元璋摇头:“拆了做啥?自家种一点粮食自给自足,也省的去外面买米了。”
“你府邸每个月的收入,都要送去交趾,咱看了你的文书,上个月发了一场海啸,又送过去不少钱赈灾对吧?”“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知道治交趾多难了么?”
张天叹息道:“是啊!一场小灾小难的,都要输送大批量白银过去,要买粮食,要重新建造房屋,百姓家的棉衣布衫的也不能不给,哪哪都是钱。”交趾还没收到田税呢,张天已经贴过去快五十万两了,虽然有一定利息,自己也亏不到哪里去。
但张天还是感觉到治理一个地方的困难之处。
“户部不看好交趾,度支司也不肯拨钱,民间借贷更不可能将钱投入到交趾……哎!”朱元璋看着张天,道:“气馁了么?”
张天摇头:“谈不上气馁,大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一个地方只有它自身有足够的价值,人们才会趋之若鹜。”“人心都是这样的,虽然前期有些困难,但一旦交趾上半年的税收出来了,我想情况就会改善不少。”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你就这么笃定上半年税收会很高吗?”
张天点头:“交趾那么多荒地,按照解缙的文书来看,几乎家家户户已经种植出来庄稼来了,等到夏收之后,这些粮食就可以朝云贵一带输送,百姓会富足了不少,而布政司的存银也会收上来不少。”
朱元璋笑了笑:“许多人都在看着交趾,给咱争口气。”“好!”
天色不早了,张天和老爷子又聊了一会儿,便回房入睡。
一轮明月挂在皎洁的星空中。
徐妙锦双手拖着腮,端庄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下弦如勾的月色。
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从傍晚吃了饭到现在,徐妙锦才渐渐从震惊中回味过来。
张天?…皇明嫡长孙。
怎么就成皇明嫡长孙了呢?
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呀,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死了,却又复活了呢?
徐妙锦想不明白,当年的事,恐怕也只有老爷子一个人知道了。
不,恐怕洪武皇帝都未必清楚。
要是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的对张天隐瞒什么了。
皇明嫡长孙啊!常遇春的亲外孙,洪武皇帝的亲孙子,蓝玉的亲外甥孙。
这是多么尊贵的血脉呐!
徐妙锦想着想着,有些无声的微微叹息起来。
这个身份,让徐妙锦又惊又喜,可同时又有些自惭形秽。
徐家现在已经是个富贵闲人,没有丝毫权柄可言,之前二哥和四哥常说自己和张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现在,当身份错位之后,徐妙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配不上尊贵的皇孙殿下了。
当时二哥和四哥还说什么圈不同,不相容。
现在也不知道肠子有没有悔青了。
是咱们和皇室血脉圈子不同吧?!
看来年初洪武皇帝杀文豫章也好,啥郑用也好,都是因为张天。
难怪大哥他们说,因为张天的存在,徐家才陷入危险之中。
难怪大哥又说,徐家能安稳的卸掉权柄,都是承了张天的情。“哎!”
徐妙锦心里胡思乱想着。
一入皇宫深似海。
她想拥有的是一段平淡的生活,他期待的未来生活是寻常人家,为了生计奔波,为了未来奋斗,而不是被豢养在深宫,找不到一点自由。“哎。”
徐姑娘无声叹口气。
大哥和自己谈了很长时间,他说老爷子应当在给张天布局,表示不希望自己和张天透露什么。
老爷子瞒了那么久,一定是希望将来某一天,把张天的身份和他自己的身份,一起告诉张天。
徐辉祖不想让徐妙锦插手进来,更不想让徐妙锦主动和张天提此事。
徐妙锦有些踟躇,她不想欺骗张天,可自家大哥说的也很对。
老人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培养自己和孙子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