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刻钟,侯府的几辆车停在城内最大绸缎庄,潋滟阁的门前。伙计一看马车上临江侯府的标记,连忙知会掌柜的,一起迎出了门外,不敢怠慢贵客。
丫鬟们上前扶各自的主子下车,王婵没有丫鬟,正想往下跳,二表哥许文治走上前来,连扶带抱帮了她一把,小姑娘连忙道谢,心想二表哥年纪不大,倒会照顾人。
其实是临江侯夫人,还没歇下抢孙媳妇的心思,出门前特意私下嘱咐了许文治,平时要多照顾小表妹,多和她亲近。许文治一直觉得小姑娘娇憨可爱,学问又好,连夫子都能驳倒,因此并不排斥和小表妹交好,祖母的嘱咐,在他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一旁的掌柜的圆滑世故,最会看人下菜碟,这回看着侯府一行人,安氏一看就是做主的,不能怠慢。余下的,两位少爷必定是作陪,还有三个小姑娘……最小的那位容貌过人,又是少爷亲自扶下车的,定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小姐,再仔细一看她身上衣裙,可不得了!
他做绸缎面料生意多年,见多识广,那小姑娘身上穿的分明是贡品月华沙!每年产量最多二十余匹,都紧着宫里的贵人们,去年有两匹染色染浮了,宫中的绣房没看上,才流落民间。可就算是残次品,两匹月华沙也是炒出了天价,可见那真是千金难觅的好东西。
这小姑娘怎会穿得了月华沙衣裙,还是整身儿的,难不成是宫里的赏赐?可临江侯府大夫人安氏身上都没穿过这金贵料子,倒先做衣服给小丫头了?
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这小丫头来路不凡,好好伺候着不能得罪。掌柜的给几个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陪着夫人小姐们挑布,他自己则凑到了王婵身旁。
“给小小姐请安,不知您今日想要什么料子?心仪什么颜色?”
王婵出宫这一路,已经见识了不少巴结她的人,因此只作寻常,答道:“我想要白色的锦缎,最好有暗纹,我做香囊用。”
“好嘞,小小姐您这边稍坐,喝茶吃点心,我这就去给您把白色的锦缎都找来。”
小姑娘也没在意,只道是绸缎庄会做生意,踏踏实实端坐在梨木太师椅上,等着看料子。许文治对选布料半分兴趣也没有,便一直跟着小表妹,这时也一同坐下,品茶聊天。
王婵没放在心上的事,却有人看红了眼。许莲自小被姨娘教育,说她庶出身份,天生就低人一等,因此要学会察言观色,培养得许莲小小年纪心思敏感细腻。原来侯府里她年纪最小,出身最低,因此事事被哥哥姐姐压着一头,如今,来了个远房亲戚破落户,总该落在自己后边了吧?可谁知,那个掌柜模样的人亲自接待她不说,还恭敬有加请她坐下喝茶,凭什么她们这边两个正经侯府小姐却要亲自动腿,走过去一排排地看布料?
还有二哥许文治,自打一开始就粘在小丫头那边,半句话也没跟她们两个亲姐妹说过,定是看那个小丫头长得好看,被她迷了眼,真是没出息!
越想越气,许莲草草地指了三匹最贵的织锦,才自觉找回一些身份,怒火平息些许。
那边掌柜的把手头最好的白色锦缎都捧了过去,王婵一眼就看中一匹月白色云锦,暗纹是祥云样式的,这个最适合师父,就选它。
给师父做香囊的布料有着落了,王婵这趟出来的任务大功告成,她自己最不缺衣服,因此没再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