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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与我对饮三百年(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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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生迎着太阳站着,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这明明是谷底,却怎么仿佛接近天上一样,眼眯成一条缝,勉强看见不远处河水边,那平时端庄静雅的姑娘,却欢脱的像一只兔子一样,季长安长裙挽在腰间,裤脚卷到膝盖,打着赤脚,弯腰盯着那水里的一条小鱼,扑来扑去,就是抓不到,但是她开心的笑着。

季小姐扬州首富的大家闺秀,本该不沾风雨,不染尘埃,她的双手只该拈花写字,她的双眼只该看珠玉琉璃,如今却要跟秦书生这好吃懒做一事无成的登徒浪子在这里吃糠咽菜,风餐露宿,又要把这辛苦甘愿当成蜜糖,如今困在这谷中,怕也是天意,秦书生倒是愿意,若此生都在这谷底出不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哪管外面哪个当皇帝,哪个当霸主,三千门众有防如城,不需要他操心。

但是不会永远都出不去,近日江南到了黄梅季,雨水多,去庆芽山的通道被涨起来的河水淹没了,等过个十天半个月,水退了,就能去庆芽山了,但是防如城不让他带旁人去庆芽山,秦书生自己在心里辩驳道,长安怎么算旁人呢?倒是想起防如城,让他有点头疼,这事回头还是得给防如城一个交代,否则他不会放过他。

到了这山谷里,季小姐逐渐好了,但是午夜时分,季小姐屡屡梦回绿水山庄,要么就是被人扒,要么就是被人打,惊叫一声,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醒来,气息急促,“神秀救我!”秦书生从外间跑进来,抱住季小姐,“长安别怕,我在这呢!”

秦书生多番安抚,十分自责,连连道歉,季小姐才能浅浅地再睡一会,两人相拥着入眠。白日里季小姐也偶有出神,秦书生不小心一个举动,季小姐能惊得跳起来,她是真的被吓着了,秦书生只能小心再小心。

突然听见一声惊叫,把秦书生拉回现实世界,他见季长安跌坐在地上,似是全身颤抖,河水边不知何时漂来了一团红彤彤的物体,远远地竟看不清是什么。

秦书生拔腿跑过去,只见一人仰卧于水岸边,头在岸上泥沙里,两条腿尚在水中,应是顺着水被冲下来的,那人一身红色,不知是本来就穿了红衣,还是被鲜血染就的红衣,敞着的胸膛前赫然可见几条长长的刀口交错,皮肉向外翻着,颜色已经泛白。

那人被河水浸泡得面目肿胀,黑发湿淋淋的散乱在脸上身上,甚是可怖,难怪吓得季大小姐跌坐在地。

秦书生本能一般扑了过去,将季长安拉到自己身后,好生安抚,拍怕她的手示意不要怕,再俯过身伸手去探那人鼻息,只觉得他还有淡淡的气呼出来,气息冰凉。

秦书生也不顾腌臜,抬起那人的头担在自己胸前,双手从背后抱住他从水里拉了出来,这一拉倒很好,那人心肺间受到挤压,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

季长安本来闻着恼人的臭味已经受不住,以手掩鼻,又见他吐了一口黄水,更加气味熏天,冲得她差点自己也呕了出来,赶紧往后退两步。

秦书生将那人放在干地上,嘱咐季长安先回草舍休息,他自己要去取一张席子将这人拉回去救治。季小姐却不肯离去,眉头紧蹙,拉住秦书生衣袖问道,“神秀,这人……我们要救吗?”

秦书生疑惑,“见人落难,为何不救?”

季长安手指地上那人,“你看,他是沈西楼。”秦书生这才细看,那一身红衣,可不就是洛阳红袖楼的老板沈西楼么,虽然面目肿胀,却也依稀可辨认,这下秦书生也犯起难来,脸上三条刀疤犹自抽痛,他怎么忘得了这仇呢。

一面人命关天,孔夫子教他日行一善,一面旧恨新仇,他还记得季小姐说过头一回来蝴蝶谷的时候,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若救他,不知他醒了之后,他会否立时就魔性大发,那两人必定不是沈西楼的对手,若不救,是否就等同于是自己杀了他?要是旁人可也利索,可天意偏偏让他碰到秦书生,一生优柔寡断,柔肠百转。

季小姐见他犹豫再三,看得出他的心思,不想他误入歧途,便出言劝到,“神秀,勿多犹疑,要我看,我们就当作没见过他,不救也不杀,凭他在这自生自灭,也不算我们罪过,亦不给自己招致祸端。”

季小姐哪见过这种骇人场面,吓得不轻,勉强镇定对答,她心里当然是不想救的,她忘不了那日在第三庄,沈西楼如何苦苦相逼,但是她也没勇气叫秦书生杀人,只盼望他自己撑不下去,天要收他,怪不得任何人。

秦书生略一思忖,点头称是,到河边净了手,挽起季长安,两人转身离去。

回到草舍,简单吃了点煮野地瓜,两人似乎都有心事,注意力都不在饭桌上,却都忍着不说。季长安心里明白秦书生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想救人,可是她心里别扭,索性不说话。

夜里季长安听见响动,蓦然惊坐起,一个闪电划破长空,外面又下雨了,她披衣下床,见秦书生全身湿淋淋的,正将沈西楼搬到外间的床上,一面还生起了炉火烧着热水;又一个闪电,将走过来的季长安晃得脸色苍白,吓了秦书生一跳,急急过来解释,“长安,我一夜辗转难眠,又逢天降暴雨,我一想到有个人就在我窗外不远处一点点死去,这心里,这心里……”

季小姐伸手捂住他的嘴,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自己选的人,便是如此,就是上刀山,亦与君同行,“神秀,我懂你心思,莫多言,我来帮你收拾吧。”季长安待要转身,秦书生一把搂住季长安的腰,额头抵着额头,“我秦神秀何其有幸,得长安如此待我厚重。”

有情人相视一笑。

秦书生将沈西楼脏衣剥下,温水擦洗身体头发,将伤口包扎安置。季小姐也笨手笨脚地帮着打下手。

大雨过后,天放大晴,秦书生早起出门采了些野菜、果子和蘑菇,回草舍烧了杂菜粥,与季小姐共用早餐,两人边吃边闲聊,忽听得背后一声轻轻的冷笑。

二人回头,见沈西楼虚弱的倚在门框上,一袭白色衬袍随着晨风轻轻飘动,衣衫上的血痕扎眼,沈西楼发丝如瀑,如流水般铺洒,面色苍白,眼角含笑,倒有些洗尽铅华的淡雅清幽,肿胀消了,恢复了眉清目秀,看上去竟是个大好青年。但即使如此,仍然看得那俩人心头一颤。

沈西楼以手扶墙,歪歪斜斜的就往饭桌这边走过来,也不问一声,呼通一声便坐下,许是伤口抽痛,沈西楼捂了一下胸口,轻皱了一下眉头,嘴角弯弯,笑道,“可真是世事无常,造化捉弄,没想到沈西楼今日竟然是被秦先生救了性命,也想不到,贤伉俪的好事终于是成了。”

沈西楼自顾自的摇摇头,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那厢秦书生本想阻拦,手刚伸出,沈西楼已然放下了水碗,笑意盈盈的看向两人。

秦书生从前在红袖楼见沈西楼,七分冷峻,三分狐媚,仿佛还与他有过一次对句,日子久远,已经记不清了。上一次在第三庄见沈西楼,七分残暴,三分戏谑。从未见过他像这样,秦书生虽阅人无数,却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感觉。

沈西楼越是放松,秦书生越是紧张,他先伸出手紧紧握住季长安,再仗起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对沈西楼说,“沈老板恢复得倒是很好,这么快就能起身谈笑了,秦某悲天悯人,见你落难不忍心放任你死,顺手救了你性命。”他望了望外面,“如今我们在这谷中出不去,也望沈老板你知恩存德,不要恩将仇报,否则以沈老板现在的伤势,恐怕也未必胜得过秦某人去。”

秦书生顾着一时救人痛快,忘了他们是要去庆芽山的,如今只得把沈西楼先糊弄走了,才能再前行,于是便对他说困在谷中这话。

“哈哈哈!”沈西楼大笑几声,“秦先生何必这么怕我,我沈西楼还不至于这么恶毒,救命之恩,我这里记下了,我许你来日,可从我留良剑下救三人性命,以偿今日恩义,秦先生以为如何?”沈西楼满眼的笑意,挡也挡不住般溢出来,明明他还是虚弱的那个,这话说出来却如同居高临下,语中皆无众生。

秦书生冷笑一声,“且不说沈老板哪里来这样大的口气,我姑且信你三人之说,只是来日是否有机会用到,怕是还得再说!”

沈西楼冷哼道,“秦兄!”沈西楼突然改了称呼,“你可以鄙视我,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自然是瞧不上我们这邪门歪道,但秦兄你英雄高义,竟不计较那日在第三庄内三刀割面之仇,仍然救小弟性命,沈某平生未见,着实十分敬服。”说着严肃起来,果然满眼感激。

沈西楼那一双妙眼,竟然十分中用,一会感激涕零,一会情深义重,一会狐媚娇艳,一会又血海深仇,都在那一双眉目之中,秦书生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还是不能小瞧了他。

“你不提这三刀倒也罢了,若提起时,这刀疤半年过去,如今却仍然隐隐作痛!”秦书生不悦道。

沈西楼直盯着秦书生半边脸,半晌才说,“我却看秦兄脸上这三道刀疤,更添英雄气概。”

秦书生翻了沈西楼一眼,又推给他一碗菜粥:“谷中没什么吃食,清淡些,你也将就将就,若无事,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照料好自己。”

“秦兄何必这么急着划清界限,”沈西楼媚笑着,却也接过菜粥低头喝了起来,“秦兄也是困在这里的?这出不去?”沈西楼挑眉问。

“若出得去,谁还在这里吃糠咽菜!”

沈西楼又笑,一边伸着舌头舔掉薄唇上沾的菜叶,“那可说不准,秦兄如今如愿抱得美人归,躲在这天高地远的地方,一辈子逍遥自在,谈情说爱,岂不美哉快哉?”这沈西楼真不像刚刚受了重伤的样子,“但也不好说,秦兄一年要换三个美人,季小姐怎么笃定了你就是他最后一个呢?没准秦兄跟你在这里俩月就呆腻了,到时候还得想办法逃出去。”

季小姐不愿意看他这副嘴脸,也不答话,撂下碗筷,转身出去了。

秦书生气鼓鼓,“沈老板,也别太过分了!”

“秦兄别急,等你想逃出去那一天,恐怕你还得靠我出这深谷呢!”沈西楼全是惺惺作态,秦书生感觉无形之中竟被这妓院老板屡番碾压,胸口有一口气正待喷薄。

沈西楼没完没了,秦书生神情不悦起来,“哦?那我就奇怪了,沈老板,可还记得你昨夜才刚刚被我从河水中捞出来,奄奄一息,不知是何人害你,你又怎么能出去呢?”秦书生越发气愤。

沈西楼喝完了粥,起了身,说不理他就不理他,让秦书生的气没处撒,但因伤口疼痛,已是勉力用双臂支撑,却还是嬉笑,边说着,“小弟今儿个得遇秦兄,造化无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边转身离去,懒散厌世,玩世不恭,空留下秦书生在他身后错愕。

秦书生瞪着双眼,似是觉得还要说点什么好扳回一局,却被堵得想不出来什么话。

季小姐进来,握住秦书生的手,抚摸他的后背,安抚气哄哄的秦书生:“神秀,莫与小人争一时长短,我们且忍耐他,待到他出了这山谷,也许大家此生永无再见之日了呢,又何必为此烦心?”

秦书生与季长安四手握在一处,四目含情相对,秦书生道:“可叹我匆匆白活了四十余载,竟如此的不明事理,还烦长安你时时提醒,我且用余生来谢你。”

季小姐听了噗嗤一乐,佯做嗔怒,“神秀是口里是含了蜜,天天就知道说话哄我开心!许我这么多余生来世,也不知道有几句实在话!”季长安咯咯笑道。秦书生也被逗乐了,“哦!好你个小姑娘,我一番真心对你说,哪有一句欺哄?你竟这般戏弄我,看我不抓了你讨饶!”说着伸手便佯去拧季长安的脸,季长安笑闹着跑开,秦书生在身后追赶。

不知可喜还是可叹,秦书生一把年纪,却仍然保留着少年心性,纯粹干净,天真无暇,世人爱秦书生,当是爱他活的纯粹简单,爱恨分明,若爱时,便全心交付,无一丝保留,若恨时,便怒发冲冠,挥刀断情。

请神容易送神难,沈西楼一日比一日好,却一点也不急着走,成日里就在这山谷里闲逛,逛累了回到草舍,说闲话惹秦书生和季小姐生气,一会嘲笑秦书生从前在红袖楼中与那些春花秋月的风流往事,惹得季长安不痛快,一会嘲笑秦书生老牛吃嫩草不害臊,一会又将季小姐和他红袖楼里的姑娘细细对比评说,说哪个身段好,哪个嗓音细,哪个皮肤白,又气得俩人跺脚。

打不过也躲不过,每回看见这俩人都以愤怒失败收场,沈西楼就笑得要癫狂。

秦书生想,沈西楼那个半疯似的样子,多半是有什么毛病,但沈西楼浑然不觉,一副想跟他两个在这里天荒地老的样子。无奈无奈,日日忍耐。

秦书生很担心,过几日大水退了,沈西楼要是看见那庆芽山的入口,那他可就惹了大祸,防如城不会放过他。

这几日雨已经见少了,于是连着几日秦书生愁眉不展,更可怕的是,沈西楼已经开始练剑了,手里没有剑,他便折了柳枝,秦书生看他一段柳条也舞得生风成雨,心里不禁暗自后悔,我这是抽了什么风,救他干什么。

秦书生趁着沈西楼练剑的空档过来问,“沈老板,你如今也好了,怎么不想想办法出去?”

沈西楼剑没停,气不乱,“急什么!这里头如此的逍遥快活,我要是走了,你两个孤男寡女不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我在这是帮秦兄你保持节操!”

秦书生呸了一声,实在气不过,扭身就过去和沈西楼打在了一处,仗着一股恶气,勉强过了十招,秦书生就被沈西楼倒背着钳住了双手不能动,季小姐赶紧跑过来,“姓沈的!你赶紧放手!你要恩将仇报吗?”

秦书生有些吃痛,却隐忍着不肯出声,沈西楼嬉笑,“季家妹子别急,我不伤他,谁叫秦兄老是要来招我?秦兄,你求个饶,我就放了你!”

秦书生气得脸通红,“我求什么饶!要么你就动手吧!你把我两条胳膊扭下来,看我求不求饶!”

“呵呵,秦兄倒是有骨气,无妨,要是妹子求求我,也管用!”沈西楼挑着眼看季小姐。

季小姐羞得满脸通红,秦书生心里这个煎熬,他见不得沈西楼为难季小姐,赶紧就认输了,“好了好了,你别为难她,我求你,沈老板!求你放过我!”

沈西楼非但没松手,反而拧得更用力,“叫沈老板可不行!”

秦书生痛的惊呼一声,“沈西楼!”沈西楼嬉笑一声,手下松了力气,放开了秦书生,季小姐赶紧上前来查看秦书生的手,被沈西楼拧得一块红一块白,沈西楼低着头,摸着他的柳条剑,“等杀我的凶手出现,我就走。”这一句说得十分正经,却让秦书生俩人一头雾水。

第二天早上,过了以往秦书生采野菜回来的时间,却一直没回,沈西楼还在外间睡着,他在红袖楼,向来都是夜夜笙歌,天明才睡,睡到午时便起,眼下虽然到了这谷里,一时改不过来。

眼看着日头都高了,季小姐心神不宁,无奈只得去叫沈西楼,她站在门口,不肯进屋,背对着沈西楼的床榻,“沈老板?醒醒!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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