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xiaoshuotxt.cn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阅读网 > 仙侠小说 > 非标准侠客行记 >第二十三章 旧人已成黄花冢(1)

第二十三章 旧人已成黄花冢(1)(1/2)

 推荐阅读:人武档案六界之主我丧葬老板:直播关注吓懵全网!型月:命运编制的魔术师罚魏直播:假装学生会,去宿舍查寝从文月学院开始的日常TFboys之可惜没有如果焚香志异军旅情路
最新网址:xiaoshuotxt.cn

八月底的时候,季长安在第三庄门口跪了三天,季白眉不让她进门。

一路上倒也走得平稳,主要是沈西楼叫人暗中跟着,有什么麻烦事都帮她直接料理了,一直跟到季长安家门口才把人撤回来,拆散她的姻缘是一回事,要真的让她死在路上,那就没法跟秦书生交代了。

第一日白天季长安跪了一整日,还撑得住,到了那天夜里支持不住了,晕厥过去,凌晨的时候季长留偷着出来送了吃食和水,但暂且不敢把她接进去,季白眉在庄子里发了雷霆之怒,骂季长安丢人现眼,此事虽然季长留也痛惜,但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她知错悔改,他也愿尽弃前嫌,只不过要先劝得他老父回心转意。

季长留和妹妹说,“辛苦你再等一等,我进去求父亲,他一松口,我马上来接你进去,千万挺住,不能倒下啊,我晚上再来给你送吃的。”

季长安面无血色,嘴唇干裂,虚弱地点头。她看见秦书生最后一眼,是那个趴在红袖楼香榻上一个赤裸的后背,那景象时时刻刻撕裂着她的肺腑,让她几度要晕厥时,猛然疼醒过来。她苦笑着问自己,如此折腾一遭,究竟是为何?可笑自己还曾日夜梦想与他天长地久,哪想到他的情,短得好像夏日里突然来的一场倾盆大雨,来得猛烈,去得突然,除了留给人一身湿淋淋的水,就好像没有来过。

季长安要不时捂着胸口才能让自己不要疼死。

第二日季白眉到门口看了她一眼,胡子翘着,一句话没说,又背着手回去了。

第三天午时前后,果然来了一场大雨,已经是要入秋的雨了,有些寒凉,甚至还带着点冰雹,那大雨下到一半,季长安就倒在了泥水地里,老管家出去叫她,怎么叫也不醒,季长留跑出来背起季长安就往回跑,季白眉不让他进,季长留对着老爹大喊,“要是她死了,我也跟着她去!你老季家往后可就没人了!”

好歹是把季长安抢救回来了。

也奇怪,这一次季小姐也只是晕厥,醒了之后,洗漱干净,既没发烧,也没咳嗽,除了身体有点虚弱,没什么别的症状,只是整个人仿佛沉入了极深的湖底,像一块再也打捞不上来的美玉。

季小姐沉静极了,脸上仿佛没有了一丝光彩,只是应付活着,每日里吃一两口东西,睡一两个时辰,不写诗也不作画,不绣花也不种花,偶尔拿起一本书,坐在椅子里看半天,却翻开哪一页到最后合上的就是哪一页,只是那书叶中间夹进去许多泪水。

家里的生意越发忙碌,季长留也没多少时间来看她,只有嫂子来了几次,嫂子如今有了身孕,在家里的时候多,但是嫂子不懂她,只能给她做些好吃的,陪她说说话,虽然极力掩盖,季长安仍然能从嫂子的言行里读到她是季家的家丑这件事。

而季白眉差不多是过了一个月之后,才第一次来看她,来的时候季长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书页上一大片水渍,整个人瘦得脱相,嘴唇上没有一丝红,而且她睡得很不安稳,时时惊跳,季白眉虽然生气,但是也心疼,毕竟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竟然被那姓秦的这样糟蹋,季白眉恨不得将秦书生剁成肉泥。

季长安在季白眉的怒吼中醒来,季白眉对着满院子的下人大发雷霆,挨个骂了一遍,说她们没照顾好小姐,各个都拉出去打了板子,下次要再让他发现一次,直接打死。

季长安颤抖着声在季白眉身后叫了声,“爹——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季白眉转过头,憋得眼圈通红,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仔细想这事情就好像做生意亏了本,再怎么生气痛恨,也没法在已经结束了的交易上赚回来,只能将来再赚,为今之计,要先保住手里剩下的本钱。

“长安那,爹知道,再怎么责怪你也没用,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往后再不要受这些江湖骗子的蒙蔽,自己个的身体自己要知道爱惜,人要是没了,就万事皆空了。”

季长安鼻子里的酸涩越发浓重,眼泪像泼墨山水般一层层晕染出来,“爹,女儿如今知道错了,爹爹的教诲,女儿记下了,一定好好爱惜自己,只是连累了整个季家被旁人笑话,女儿心里……难过,不知怎么办才好……”

“要是你真的回心转意了,爹不怕承担些耻笑,江湖上新鲜事很多,过上个几年,他们就忘了,你……要振作起来。”

季长安点着头,泪湿衣衫,季白眉走过来,将她搂在自己的肩头,深深地叹息。

那往后下人们更加尽心尽力,季小姐也不愿让她们为难,每日里吃很多东西,肠胃里好像对吃食突然没有了感觉,不吃不觉得饿,吃了许多也不觉得饱,不过个把月,身上脸上的肉又长回来了,看上去好似跟从前差不多了。

但是季小姐自己仿佛没有什么知觉,每日里还是用下许多吃食,身材便开始渐渐发福,做衣裳的婆子已经连着把季小姐的尺寸改大了两次,这眼瞅着又要不够用了,下人们都担心,却也不敢来提醒她。

虽然季白眉尽力保护着第三庄,争取不要受外边的影响,但那些流言蜚语还是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季白眉恨恨地骂,要是再见到姓秦的一面,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季小姐第一次听到那些难听话的时候,惊慌失措,哑口无言,下人们正防备着小姐会不会突然爆发或者痛哭,提心吊胆了好一阵,但是季长安并没有这些反应,只是默默转身回了屋,叫人再给她拿两碟桂花酥。

许是听了那些流言的缘故,季小姐在分开两个月之后,第一次夜里做梦梦见了秦书生,梦里他好像还是那风流模样,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着那些海誓山盟的情话,还一直笑意盈盈看着她,一晚上赖在她梦里不肯走,突然醒来看见天光大亮的时候,季小姐感觉自己的胸膛好像被人挖空了,攥紧的拳头里握着一场虚无。

第二天又梦见了他,跟前一天不一样,这一天的秦书生一副落魄模样,跪在她脚边扇自己的耳光,骂他自己禽兽不如,求她原谅,痛哭流涕,万分悔过,赌咒发愿,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季小姐肯再回到他身边,这一天醒来的时候,季小姐发现自己的枕头几乎湿透了,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想,要是他真的再来这样求她,要不要原谅他一次?

第三天夜里,季小姐失眠了,无论如何睡不着,她便责怪秦书生不肯在梦里召唤她,好容易熬了一夜,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黑的,婆子赶紧把家里的郎中请过来。

季小姐说夜里睡不着,时常有惊梦,郎中开了药,季小姐不停地让下人熬药给她喝,以至于一天之中大半的时间都处在昏睡的状态,由于常睡着,就更频繁地在梦里见到秦书生,无论他风情万种,还是落魄邋遢,甚至还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抛弃她,但是总归,还能见到他。

于是季小姐每日除了大半天的昏睡,剩下小半天的时间几乎都在进食,整个人迅速胖了三圈,腰圆了,腿粗了,脸鼓了,下巴上缀着两层肉,皮肤也粗糙没有了光泽,眼神飘忽,甚至开始披头散发。

外人不知道季小姐变成了这样,当然也是有人上门提亲的,人人都觉得曾经高不可攀的季小姐,如今已经是枯枝烂叶,季白眉不得不打折出售。

季白眉也曾想过,找个踏实可靠的人家就把闺女嫁出去,如今他已经不指望再用他闺女来钓个金龟婿,不指望婆家富贵,更别提有功名,也不嫌弃跟他一样做生意的人家,甚至殷实的农户他也能接受。

来的人还是一个个突破了他的底线,倒是有几个富的,不过家里都有了几房姨太太,有比他年纪还大的老鳏夫,甚至穷困潦倒臭名昭着的江湖恶霸,其中倒是有一个家境尚可,从未婚配,年纪也合适的,季白眉甚至要答应了,后来才在媒婆嘴里拐弯抹角地说出来,那男子从前因为意外事故,断了双臂,直等着季小姐上门去伺候他一辈子;于是全都被季白眉和季长留给打了出去。

爷俩在深夜里感叹,季家就算有这么一笔不那么清明的账,好歹也还是扬州城首富,好歹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头脸的,轮得到你们这么欺负?

季长留说,“爹,算了,找个踏实青年,招个上门女婿吧,专找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只要人可靠,不要他一分银钱,就招进来我们养他,至少能放在眼皮底下,免得将来妹妹嫁过去挨欺负。”

季白眉也动了这个心思,出去跑生意的时候也四处留心打探,说也奇怪,好像大家可怜她,家里出了这事之后,生意反而更加蒸蒸日上,一日比一日强,他也看过几个没什么背景根基的青年,初始印象还成,越看越不像样,一个比一个心机多,都恨不得抱住他这棵冤大树使劲地啃个够。

季白眉心灰意冷,直到有一次从外边回来,去看看宝贝女儿,突然发现季长安好像被吹了气一样鼓着,不停地吃东西,衣裳上还沾着食物残渣,还哪有过去半分的样子?季白眉吓得跌坐在地,季长安跪在地上给他道歉,手里还拿着半块糕,呜呜大哭起来,已没有了从前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有点像街边的泼妇,哭着哭着,竟然抬起手来咬了两口那糕,吞下去,接着哭。

季白眉硬是从她手里把那糕抠出来,痛心疾首,“长安那!你看看爹爹!你别吓唬爹,你这是怎么了?啊?好孩子——”父女俩抱在一起抱头痛哭,季长留也闻声赶来,着实也被这景象下了一跳,哭着哭着,季长安突然没声音了,季白眉把她掰过来一看,季长安竟然睡着了。

用了三个力大的婆子,才把季长安抬回了她的榻上,季白眉喊了郎中过来,查了许久,竟然查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说,小姐心中郁结。

入冬的时候,季长安不止有嗜吃嗜睡的毛病,还时常狂躁,不知道谁哪句话惹到她,她会突然暴起,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就自己缩在角落里开始哭,谁也不让靠近,有人靠近她就非常恐惧地大喊,好像那人要杀她,尤其见不得郎中,季白眉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但是季长安连看都不让看,见了拎药箱的就砸。

郎中请多了,哪有不湿鞋,季小姐这疯癫样子很快也就外面人都知道了,对她老季家的笑话声也越来越大,也渐渐不再有人上门提亲了,哪怕连烂的都没有,季白眉行走在外,都不敢看人家的眼睛,而那些生意伙伴反而对他越加宽和,甚至愿意多让利给他,时常拍拍他的肩膀说,想开些吧,生意越发红火。

季白眉看着一箱一箱进账的银子,苦笑不已,“我赚这些银两有何用!”

哪想到进了冬月,又有个媒婆上门来,家里的管事接了消息,客气地给拦住了,那媒婆不像个一般的媒婆,被拦住了也不恼,笑盈盈说,“季老爷和季小姐不方便,我改日再来。”那媒婆彬彬有礼,备着重礼,反复来了三次,每次被拦住都客客气气地说下次再来,管事的招架不住,只能把这事报告给季白眉,还说这媒婆自称是从汴京城来的。

季长留说,“爹,就见一见,要是不行,拒绝了她就是,万一要是个机会呢。”

媒婆第四次上门的时候,就被请了进来,不像个媒婆,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夫人,行止坐落都十分得体,跟季白眉父子俩见了礼,递上了名帖,放下了手里拎着的礼盒,“季庄主见谅,冬月苦寒,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况且季庄主家里,什么好的没见过,奴家带了些汴京城里小姐夫人们都喜欢的首饰玩物,拿来给季小姐无事时赏玩赏玩。”

媒婆说话时始终笑意盈盈,让人十分舒适,季白眉看了一眼那礼盒,虽然都是小东西,但是看得出用心,并且价值不菲,他十分疑惑地问,“敢问大妗姐,是替汴京城的哪家来说亲?”

那媒婆笑着,“倒也不是汴京城里的,他一家住在城外,也属于京畿的管辖范围,得知老婆子我算是个得体的,十分恭敬地拜到我门上,让我务必来跑一趟,不知季庄主可听说过封南世家?”

季白眉一愣,“当然听过,封南大侠沈阖的大名江湖上哪有人不知?沈大侠的夫人可是走了许多年啦,一直独居,这几年也不怎么露面了,大妗姐是为了他来说媒?”

媒婆突然笑得很俏皮,“季庄主想哪里去了!沈大侠虽然名声好,家世也好,毕竟年纪太大啦!前年出了一趟门,还受了很重的伤,如今也不怎么能动,我哪能这样来祸害季庄主!但是这沈大侠家里有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对老婆子说,与季庄主一家还有过一点过往。”

季白眉连连点头,“我自然记得,春天的时候小女遭难,正是封南世家的公子出手才搭救了她的性命,让我老父亲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大恩大德,岂能忘记!难不成,那求亲的是——”

“不错,正是封南世家的大公子,江湖人称金公子的沈翎金。”

“啊?!”季家父子俩都惊呆了。

那媒人赶紧问,“怎么?季庄主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有什么条件?尽管和我说,沈家说了,论富贵,他家虽然也有些薄产,但是比第三庄是比不了的,不过只要季庄主有要求,他们一定尽力满足,而且沈家一门上下的人品,江湖中人尽皆知,季小姐嫁过去,全家还不都把她当个宝贝一样,管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再说金公子此人,季庄主要是见过,应当知道,那更是人中龙凤,样貌好,功夫好,家世好,人品好——”

季白眉已经听不见媒人后面说的是什么了,他哪里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别说现在季家这个样子,就算在季长安没出事之前,要不是他非要把闺女嫁给京城里当官的,封南世家这样的婆家他季家也算高攀,更别提如今,那更是攀也攀不上了,再加上,季小姐现在这样一个半疯半癫的样子,嫁到沈家去,简直是丢人现眼,沈家不可能没听说他季家的这些事,为何还要来求亲?

媒婆兀自说了一通,见季白眉父子俩惊疑不定,也是十分不解,反复追问,季白眉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这封南世家,我们第三庄……恐怕是有些……高攀不上。”

那媒婆又是一笑,“季庄主这话说的,沈家若是在意这些,何苦花了大价钱让我老婆子在你庄门口吃了几次闭门羹?”

媒婆收敛了些笑意,“季庄主的顾虑我知道,咳,江湖上那些人,闲来无事,可不就是造谣生事么,谁还能真的当真了?沈家说了,他们不是那样听风就是雨的人家,他们信第三庄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留下的名声,也看重季小姐这番真性情,是真心求娶,也想借此事,帮小姐挡一挡那些江湖上的恶意。”

季白眉简直有些感动,似是泛出盈盈泪花,可是还是不敢随意应下,“大妗姐回去一定帮我仔细谢过封南大侠和金公子,我这里也有些薄礼,请大妗姐带回去,能得沈大侠及沈公子看重,我们季家何其有幸,只是……只是小女如今……有些不太康健……我们也不能欺瞒,不能辜负沈大侠一家的苦心,所以还是请大妗姐……”

“嗐!季庄主多心啦!这一来一回的赏钱呀,沈大侠都付过啦!季庄主也不必思虑过重,只说您对这样的亲家满不满意,只要季庄主愿意,旁的都是能解决的问题,金公子还托我问一句,当然是在季庄主同意这门亲事的前提下,腊月他想自己过来登门拜访一下,不知季庄主是否允准,若是未获允准,擅自登门,金公子觉得,未免有些唐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