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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阅读网 > 仙侠小说 > 非标准侠客行记 >第二十四章 君不见(2)

第二十四章 君不见(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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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成峰一路上都没怎么清醒,可不止是那一锤子给砸的。

那些人不敢让他醒来,给他灌了昏睡的药,华成峰只觉得整个人一直在晃悠,仿佛游山玩水一样,心底竟然还隐隐地有些快感。

不知晃悠了多久,终于停了,他被丢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但是他还晕着,只觉得周遭天旋地转,地面凉得他骨头疼,但是他除了想继续睡,旁的什么都不愿意想。

柳花明散了英雄帖,把华成峰的罪状列满了三页长卷,用词狠厉,证据确凿,邀天下英雄二月二十汇集在永州湘南大派,到时候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再共同诛杀这江湖败类。

但是也有些人,柳花明得好生回避着,想尽办法,不能让那些人知道这消息。

华成峰只能靠每天送进来的两顿饭,来估算大约过了多少日子,等逐渐清醒了些,涌进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一遭,走得好生无趣呀!

二月二十日很快就到了,一年新开头,各门派都闲极无聊,有这么一桩事,都纷纷赶着上门来分一杯羹,混一混谈资。

湘南派在上年的小年那天,满院子挂上了红灯彩带,十分喜庆,却又一夜之间换成了白幡白布,悲戚满园,如今那白幡还没扯下来,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又平添了几分尴尬的热闹,湘南派的弟子和下人们,都不知道怎样应对这气氛了。

第一日并没有把华成峰拉出来毒打,只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了前来的宾客,席间免不了要造造气氛,但凡历来跟歃血盟或华成峰有过一丝摩擦的,此刻都能跳上桌子来表演一番不共戴天,仿佛这样才对得起湘南派招待他们的海味山珍。

这多人聚在一起骂那一个,让这些人变成了紧密而短暂的同盟,大敌当前,同仇敌忾,真是好不痛快,于是众口烁金,华成峰的罪名好像已经板上钉钉,直等着开闸问斩了。

那些人一点也不顾周家上下悲伤的情绪,觉得自己好像在参加一个空前繁荣的大事件,此刻就站在那历史的风口浪尖上,只顾着自己胸中激荡着那让人热血沸腾却又毫无来由的狂傲和骄纵,将来必定青史留名。

柳花明受了胡千斤的指示,事事都不自己出头露面,一门心思扮演好一个受尽折磨的苦主,每日哭上两个时辰就算完成任务,湘南派的事,就由林小元主持,其他门派的事,那柳花明日日制造声势,硬是把颉挪道长顶到了最前面,老道自己也有点昏头了,好像自己真成了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话事人。

二月二十一日一大早,老道叫人把华成峰从那湿冷的地牢中拎了出来,华成峰这些天来日日背着那两百斤的铁锁链,肩背,腰腿被锁链锁住的地方,都磨出了血痕,皮肉溃烂。

来的人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小喽啰,真觉得自己像个判官一样,居高临下地问华成峰,“今日就要公决了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说说吧。”

华成峰刚从无光的地下出来,抬眼看了看天,是个阴天,可是他还是觉得刺眼,索性又闭上了,问那喽啰,“外头场面可大?”

两个喽啰十分自豪,“那是自然!”

“这大排场,两位哥哥好歹容我洗个脸,梳个头吧。”

那个说,“不行!你再趁机跑了,不是白浪费了大家这许多时间!”

华成峰笑,“小哥别怕,我这铁锁加身,哪跑得了,又在这地牢底下呆了这些日子,得了风湿病,腿也动不太得。”

那两人商量过,便带着华成峰找了一间屋去洗漱,两人一眼都不敢错地跟在他身后,华成峰本也没想跑,他跑累了。

叮叮当当洗漱完毕,找他们要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来人拿过来的是一套白衣裳,华成峰从前成日里不是卧泥打滚,就是飞檐上墙,要么打架斗殴,要么偷鸡摸狗,因此他的衣裳除了黑色的,就是一些穿一天就黑得再也看不出颜色的。

没想到临了还能穿件白衣裳,这让他心里很高兴,费了好大力气穿过那锁链换了上去,还从旧衣裳里掏出了一把碎银子,递给那两喽啰,“我今日要走了,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用处,全当感谢两位兄弟容我洗漱,也算让我走得体面。”

俩小哥可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接了银子竟不知道怎么应对,难道要谢谢这杀人狂魔?

一路无话而尴尬地到了湘南派的方华堂,那方华堂是个气派的议事厅,堂外边有悠长曲折的回廊,走在回廊间,华成峰已经听到那堂内人声鼎沸,气势甚至不输当年洛阳盛会。

华成峰走进那大堂的一瞬间,好像触碰了什么机括一般,那一屋子的人一齐鸦雀无声起来,华成峰也就无声地往里走,直到有人朝着华成峰的脸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像钉一样朝着华成峰飞过来,华成峰一偏头躲过去,开口道,“各位都是有头脸的人,我这刚换的干净衣裳,各位还是别干太脏的事,同行朋友们可都看着呢!”

华成峰竟然不急不躁,换以往,他早该跳着脚骂街了,虽然这句话说得也损,但是毕竟没有指名道姓,不过那乌泱泱的一屋子人还是听不得,骂声一时间沸腾起来,华成峰穿过那些叫骂继续往里走去,眼里的淡然就好像神佛在地狱里穿过。

颉挪道长不得不大声压着众人的咒骂,好容易才平静下来。华成峰见那厅堂深处,有一个周围都是铁栅栏的座次,十分自觉地就走了进去,缓缓坐下,发出一声满足的音调。

颉挪道长组织好了纪律,又申明了今日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要给华成峰定罪行刑,一呼百应。之后他又慷慨激昂,把华成峰的罪行历数了一遍,列罪名,摆罪证,桩桩件件,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华成峰坐在那铁栅栏里,听着他已经听了无数遍的陈词滥调,心里竟然十分平静,无论颉挪道长怎么呼吁,各门各派的人怎样应和,华成峰觉得自己就好像水中月,而那些人无非在岸边。

众人都等着华成峰中途会突然打断,说他冤枉,说他没杀人,请求大家给他公正。但是都没有,华成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静静聆听,好像一个看客。

那些毫无来由的欲加之罪,那段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好像终于把他的幼稚,狂躁和一身炸毛给耗尽了,渐渐显露出一些成熟稳重,世事洞明来。他一袭白衣上,渐渐浸润了铁锁下的血,挂了几处红斑,但他身上好像发出光来,镇定从容。

过了好久,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要吵熟了,华成峰才听得颉挪道长厉声问他,“华成峰,以上种种,你可认罪吗!”

华成峰稍微扭了扭头,“不认。”

众人又吵了起来,把刚刚说过的证据又说了一遍,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无论众人怎么说,华成峰都不吭声,只有在被点名问到的时候,跟第一次一样,简单地答“不认”两个字。

一人喊,“道长!从来妖魔鬼怪,都不会自己认罪,我看要用点手段,他才肯低头!”

话音落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手里拎着铁棒的,呼呼呼地跑上去,照着华成峰的前胸和后背,就砸了两闷棒,华成峰吐了一口血,血色像在胸前开了一朵牡丹花,他抬手擦擦嘴角,“你们就算屈打,也不会成招,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就不会认。”

颉挪道长说,“华成峰!铁证如山,容得你不认吗!”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就是不认,你们打死我我也不认。”华成峰眼里没有狠厉,只有坚定。

他心里想,比死还难受的伤,他也不知受过多少回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做什么数。

一个湘南派的属下突然跑进来,对着颉挪道长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颉挪道长点点头,没过一会,屋里静下来了,却也不是全然的安静,那些咒骂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嘁嘁喳喳的轻声议论。

华成峰抬抬眼,方华堂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玉冠挺立,贵气不凡,身后背着一柄剑,剑鞘上缠着白布,华成峰好像回到那一年,菩提镇上,茶楼窗边,迎着春风走进来的那个少年郎,金雕玉琢,眉目精致,行止风雅,眼含桃花。

华成峰对着那人一笑,心里想,要是那一年没有欠儿巴登的跟着他去沈居看一眼那湖心塔底刻着琴谱的青石,就好了。

来人沈翎金,风采依旧,唯独那脸上的精气神好像不比当年了,还有当初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人人羡艳的眼神也变了。

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顶着封南世家长公子大名二十五年的沈翎金,竟然不是沈阖的亲生骨肉,沈家亲生的是邪教尊主,开妓院的下等货沈西楼,其中究竟是个什么缘由,旁人并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人人都改用轻贱的眼神看他们,封南世家百年清誉,一夕之间荡然无存,更何况这几乎可以说来路不明的金公子?

把别人贬低了,仿佛自己就凭空高了一等。

所幸这些议论并未实际给金公子带来多大困扰,他明理厚学,素知这江湖向来如此,他眼神没往任何一个人身上飘散,径直走到华成峰面前,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眉目带着无限惋惜地开口道,“何以至此?”

华成峰眯着眼笑了笑,“何以至此?许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沈翎金又问,“你为何不认?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华成峰无奈笑笑,“天下人骂我冤我没关系,我铁石心肠,唯独金公子,此刻令我有些伤心了,我也想问你一句,你为何信呢?”

沈翎金略带倦容的脸上也无甚波澜,“证据确凿,我为何不信?”

华成峰叹了口气,“那我和金公子便有所不同了,这世上有许多事证据确凿,可我偏偏不信。”

沈翎金眼里略有犹疑,“难道在这世上,我们不应该相信有日升便有月落,有春去便有冬来,有情之所起,便有情之所终,有罪证,便有罪名。”

“沈翎金,柳花明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堂堂封南世家的金公子,竟也来给他当牛做马!”

“柳掌门于我有雪中送炭的情谊,他并未相求,我当真只是想来问你一句,何以至此,没想到你这样冥顽不灵,你我曾相交,君子淡如水,今时今日恐怕是缘分尽了。倒也不必强求,世事本来如此。”

华成峰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仰了仰,闭起了双眼,好像把周身的感觉都关掉了一样,“你既然是他们那边的,便到那边去,别和我站在一起。”然后摆出一副不打算再说话的模样。

沈翎金站了一会,松了声音说,“待此次事毕,我会为你收敛尸骨,你有什么遗愿,也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去办。”

华成峰挥挥手,没睁眼。

身后的铁锁让他不是很舒服,但是他好像累了,不打算再起来了,沈翎金等了一会,没再有旁的动静,便扭身出去了,众人又重新吵了起来,一直到日落黄昏,华成峰又被拖了回去。

这一日下来,大家都有些挫败感,华成峰像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叫人无从下手,各门派的人分成了两伙,一伙说就该对他严刑加身,另一伙说何必他认,反正有证据,直接砍了算。

可是柳花明说,“诸位莫急,明日还有好戏!”

第二天华成峰被拖上来的时候,昨日的白衣脏了一半,他只当了一天的干净人。

一进门华成峰就愣住了,方华堂里坐着他的祝师伯和路师伯,还有几个盟众用一把轮椅,推着瘫痪的华成雨。

那路师伯是个有墨水的人,在一群人的叫骂中羞得满脸通红,华成雨口歪眼斜,瘫坐不能动,宣河黎氏的人今日也来了,老爷子还冲上来打了华成雨一个巴掌。

唯独那祝师伯能稍微抗衡,梗着脖子与一群人对着吵。

华成峰铁锁叮当,硬是扛着往前跨了几步,抬手挡住黎老爷子,爆吼一声,“你干什么打他!成雨有什么错!”

黎世泰两眼通红,“他有什么错?他没护好自己的妻子,才让你有机可乘!”

路师伯陈年旧伤,仍是一瘸一拐,赶紧上前拉住成峰的手,不让他对黎世泰动手,一边黎响和黎杭也近前来,把老爷子拉了回去,黎世泰嘴里骂骂咧咧,路师伯握着成峰的手,“孩子,你受苦了啊!”满目伤痛。

华成峰鼻子一酸,轻声回道,“师伯,我无事,旁的人还好么?”

“旁人没事,我没让你那两个小子来,他们愿意折腾,就折腾我们两个老骨头吧!”路师伯眼含泪花。

“成雨怎么来了?”

路师伯说,“成雨……开口说话了。”

众人见他进来,渐渐停止了争吵,华成峰又喜又乐,蹲在成雨膝前,“成雨……你好了?你能说话了!”

华成雨两眼歪着盯着华成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手,自己感觉很用力地砸在华成峰头上,其实根本没什么力气,华成雨的嘴抖动了半晌,恶狠狠地跟华成峰说了一句,“……青萍……”

华成峰明白了,这是有人告诉了他是他大哥杀害了青萍,许是这样的刺激,竟然让华成雨好了那么一丢丢,也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华成峰正在发愣,那祝师伯吼了一嗓子,“华成峰!”

成峰起身行礼,祝师伯说,“你小子不安分守己,成日里在外面惹是生非,如今惹出这等滔天大祸来,别指望歃血盟跟你一起承担这罪孽!你所作所为,我们一概不知!你也不要胡乱攀咬!”

华成峰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屈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祝师伯,晚辈这几年行走江湖,一直谨记家父家师和各位长辈的教导,从未逾距过半分,不曾滥杀无辜,不曾杀人越货,不曾辱没祖宗,如今我是被人捏着脖子陷害,还望师伯明鉴!”

这话一出,那些‘英雄们’还能受得了,立马又是一场大骂,路师伯喊着,“够了够了!你们别吵了,先容我些时间,解决一下家事!”

英雄们秉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露出了好奇,祝同寿拉了拉路子规,路子规直个往旁边躲,祝同寿叹口气,“算了,你脸子小,我来替你说!”

转头又对华成峰说,“华成峰,有些话憋在盟里兄弟们心里很久了,没人敢跟你说,有的人又碍于已故老盟主的面子,抹不开跟你说,他们都不做这个恶人,我来做,如今你又犯下了这样的事,我们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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