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丁亨残留在他星天里的星尘。

一刀斩断。

薛页面露嘲讽，烈焰在他面前数尺之处消失，又在半空出现，斜斜劈向范离。

范离以身迎之。

千里之外，丁亨从榻上坐起，遥望西北。

大半衣裳和皮肤都已碳化的范离闪现在薛页身后，再一次一刀劈出，刀身缠绕着白色的灵力。

这是白粥残留在他星天里的星尘。

一刀斩断。

薛页慢慢转过身子，以两指慢慢拈住刀脊，灵力带来的灼伤慢慢复原，然后，他一拳轰在范离肋下。

范离飞射而出，半边肋骨尽断。

京都某处，仍在昏迷中的白粥睫毛微颤，弓起脖颈又无力放下，继续昏睡。

薛页拈着菜刀端详一会，“孙家的镇宅之宝也给你了啊，废铜烂铁。”

随手丢弃一边。

范离用手指一根一根掰正肋骨，因为境界被压制，他已无法再用时间之术复原。

“还有什么办法？”薛页眯着眼睛一步一步走近，他觉得玩够了，毕竟把这具身体打得太残也不好。

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切都该重生了。

范离已经没法站起，只能坐在地上，佝背喘着大气：“你们历代墨首是不是都是修念？”

薛页眼皮一跳。

确实是，到他为止已经是第六代墨首，都是修念，当初他在候选人中并非最强，也并非最多拥趸，最终却被元老们推举上位。

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范离嘿嘿一笑，看了眼即将落下的夕阳：

“我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薛页又走近三步，伸掌即可按住他的头颅。

范离抬起脑袋，认真说道：

“因为小丑要回家。”

薛页眼角抽动，想要将时间倒流。

可是这一次，时间没有听他的。

小丑要回家。

这就是天书。

薛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从中年变成老年，皮肤失去弹性而变成枯黄的布袋，眼珠变得浑浊，老年斑爬满了整张脸。

但这还不够，薛页还能再回来，这是小丑先生没有预计到的。

所以就由他来完成吧。

范离一掌拍向刚刚掰好的肋骨，肋骨应声而断，齐齐扎进心脏。

然后便是那片灰雾。

这里是母亲给他留下的礼物，所以母亲一定会帮自己。

薛页随后进入，范离凝结起星天内皮蛋残留的最后一点星尘，勒着他飞向灰雾最深处。

薛页想要挣扎，可这里的他，只是最后一点神识。

当灰色消失，进入到最纯粹的黑暗，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出现，按住了范离的肩膀，另一只手制住了薛页。

“谢了。”

“不客气。”

范离还能听到薛页的喘息声，笑道：“你现在知道叫不叫墨天是一个大问题了吧。”

“你要如何处置我？”薛页冷声道，问的显然是黑暗中的那个人。

“你会变成我们的一段回忆。”

说罢，喘息声消失。

范离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也在慢慢变淡，看来那边的自己，快撑不住了。

“我能带你回去。”他说。

范离回头，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低头看着同样看不见的自己。

他知道，那边同样有人看着自己。

……

一片光明划破琉璃海的夜空。

皮蛋在范离身前蹲下。

范离一息尚在，她能够用凤凰之力把他带回来。

但她没有，她只是默默看着他塌陷的胸口。

“如果我想回来，会放出一点你的星尘，从我的心里。”

这是他和她最后约定。

所以，她会等。

黑夜下的大地，也有很多人在等。

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知何时，小雨淅淅沥沥落下。

在琉璃海的雪白上，勾勒出一条条浅浅的皱纹。

（完结，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