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洋搞清楚今天抓到的人里面居然有菲利普斯大公，狄奥尼修斯密仪的首席长老时，他第一念头不是高兴，而是梳理其中的关系。

自己没有相关信息，最好不要求证他人，因为连判断他人提供信息的准确性都无法估测，徒增烦恼。

陈洋在车上一直闭眼思索着。

带着缇娜和阿瑟斯进入到依旧热闹非凡的夜总会之后，在二层的楼梯上见到了熟悉的面孔，那名担忧着兹丹卡的少女，她并没有持有武器，浅浅假笑着注视周遭，低声对陈洋说：“大姐头在左手第一间包厢里。”

果然，抬头就在金碧辉煌、装潢繁复的立柱侧面，楼梯尽头左手，看到了一扇门，门前有4名波西米亚少女复仇团的成员，见到陈洋纷纷鞠躬，其中一人对门里面说了句话，门这才打开，陈洋等人进入后才再度关上。

陈洋扫视了屋内，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厚重的淡黄色眉毛，一双暗淡无神的灰色眼珠，个子不高但很壮实，随着他站起来，顿时，数支枪口也随之举高。

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明显坦然许多，虽然被俘却依旧镇定的老人，身穿厚花呢西装，看起来格外怕冷。陈洋在视频里见过，知道这是狄奥尼修斯密仪的首席长老，菲利普斯大公，想必另一位就是一直声称自己是普通商人的伊万。

陈洋玩味地看着两人半晌，指着菲利普斯大公说：“主意是你出的。”

然后手指一转，指向伊万：“事情是你办的。”

然后看着两人：“告诉我，我说的对吗？”

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伊万在陈洋话音刚落就忙不迭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卖掉我的股份而已！一切都是菲利普斯的主意！”

而菲利普斯大公依旧不慌不忙坐在沙发上，摊开双手，做了一个你随意就好的动作。

陈洋摸出了后腰的柯尔特 M1911A1，看看枪上的刻字和纹饰，慢慢地说：“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汤媛媛在哪里？鲍德温夫妇又在哪里？”

伊万从一开始的惊惧不安突然间镇定了下来，一脸得意神色看向陈洋：”放我走，只要我确认安全之后，我马上告诉你位置！”

陈洋举起手枪的瞬间，Novoo叫停了他。

“造物者，我突然想做一个关于大脑的试验，如果我用脑机接口，能不能准确读出人类的记忆呢？”

他与Novoo的对话由于使用了音频的束波成型技术，Novoo的话是在场所有人都听不到的，但是这个问题对陈洋而言就比较难。

一旦陈洋同意Novoo开展人脑记忆提取技术的研究，毫无意义将让Novoo彻底对碳基生物不再具备伦理尊重，但是如果不提取，鲍德温和汤媛媛在哪里确实成了个未解难题。

商落鸿所说的道理很正确，茫茫人海里捞一个人出来，难如登天，Novoo可以遍历全球网络设备，机场、码头、加油站，但是在欧洲无数小城小镇，人们对自己的隐私权要求较高，除去大广场和车站码头，一般市区里难见摄像头，更别说狄奥尼修斯密仪本身老家就是希腊的。

陈洋坐下思索了起来，片刻后他决定和商落鸿谈谈，摸起桌上刚才伊万扔下的手机，然后喊了一声：

“接商落鸿！”

菲利普斯大公眼睛都瞪圆了，他明明看到了手机是从伊万口袋里掏出来的，这是什么神迹？

在众人震惊中，伊万的手机屏幕亮起，出现了一支钢笔在不停书写，还有几缕头发，然后商落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咦了一声又凑近看看，无奈之色溢于言表：“陈师弟，你能不能先呼叫，不要突然接通视频，万一我不方便呢？”

陈洋也不理他师哥埋怨，把手机对着包厢里的两位俘虏，简单介绍了情况。

“不行！菲利普斯大公杀不得！”商落鸿在视频里看到了菲利普斯大公，两人还打过了招呼。他没什么太多喜悦，却让陈洋把他放了。

“管理员阁下，如果我们拷问一番，应该会有成效的。”眼前是有两个外人，陈洋不得不拿腔拿调地表达他的真实含义。

“你是不是有毛病？抓到地牢里好好拷打一顿，什么都招了。”他原来是想这么说的。

商落鸿叹了口气说：”不是这个道理，在各个组织的日常事务当中，我们遵循着不使用暗杀和胁迫组织首领的方式竞争，这是一个通行几个世纪的基本游戏规则，因为组织的首领做出的决定代表了组织的利益，让他个人去承担组织的全部后果甚至付出生命是不符合逻辑常识的，就像是有限责任公司的董事长，在公司倒闭时候不至于把自己家都赔进去。”

“所有的组织，台面上的，不在台面上的，都默认了这项规则，不然天天光躲避杀手就受不了，安保工作难度太高，你如果不想天天防备着别人，还是要遵循文明的斗争规则滴。”

这段对话是开着外放的，菲利普斯大公听到后，肉眼可以见到地挺直了腰杆，对陈洋露出了位高权重、俯瞰苍生的怜悯微笑，他甚至重新用手梳拢了一下刚才略有不整的花白头发。

“当然你也可以再问问他，实在不说他把汤媛媛藏到哪里，就再打断一条腿也没问题，菲利普斯长老会理解你的愤怒的，他资格老、经验丰富，涵养极佳，这点小事也不会怪罪你这个小辈，你毕竟还算是遵守了规则，留他性命……”

菲利普斯大公大惊！赶忙接话：“老友！不要戏弄我，我会怪罪，也会记仇，任谁挨了一枪还能笑对杀手，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傻缺啊！”

他艰难地尝试着笑了一下，看看陈洋以及他手机里的商落鸿：“尊敬的商先生、提名管理员陈先生，我非常抱歉地为之前的冲突向您两位道歉，我有这样一个提议，为了不使两位感觉到为难，把原先10%的区块信任链的手续费分成两份，5%交给商先生当做运转手续费，5%交给陈先生当做保护费，说真的，我也不想天天到处被追杀……”

这绝对是菲利普斯大公的真心话，在招惹商落鸿之前，狄奥尼修斯密仪保持着与毕达哥拉斯同好会有限的商务合作，使用区块信任链将资金从一个区域转移到另一个区域，或是发布任务解决掉商业活动中实在用常规方法不能沟通的人。

外包掉己所不欲的工作之后，狄奥尼修斯密仪集中精力，聚焦主业，在首席长老菲利普斯大公的带领下，全球的酒类贸易额节节攀升。

那时候的毕达哥拉斯同好会，在菲利普斯大公的眼中，大概形如垃圾处理中心和不能见光的财务处理中心，那个时候自己压服内部纷争、巨资打造品牌，讲述历史传承，力推线上销售，密集组织品鉴，广泛调研市场，忙得脚不沾地，实则春风得意。

自从与商落鸿交恶，毕达哥拉斯同好会就一个招数，搞得菲利普斯大公焦头烂额。

商品酒精类饮料符合现代工业化生产的全套流程和规范，先生产，然后储藏，运输、最终推向市场，卖进千家万户。

毕达哥拉斯同好会卡死了运输，不是在港口毁坏了货柜，就是在海上重金贿赂了船长，导致个把月时间里，能够正常上架销售的酒类比去年同期少了五分之一，代价就是朗姆酒涨了三倍，威士忌涨了五倍，烈酒除了伏特加，全部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