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飞机的声音。是飞在耳后侧的虫子的翅膀声音。比苍蝇还小的虫子在陈洋脑袋后面盘旋了一阵子,飞到黑暗的屋角里不见了。
于是陈洋把眼睛睁开了,柔和的乳白色光线照耀着他,全身依旧是毫无知觉,而且眼睛也似乎看不清什么,只有一片乳白色的雾霾始终存在眼前,耳朵也模模糊糊听到浑浑噩噩的声音,也不明确。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不甚清晰地组合,并在脑中呈现,艰难地求学时光,总是没结果的拟合运算,白人若有若无的优越感,直到制造出的Novoo,深海潜艇,梦境一般的人生,难以想象……
终于,更为清晰的声音终于出现,陈洋眼前也真正清晰明朗起来。
他平躺着看到高空里的机械手在光线中散发着颇具质感的高级灰色。
“T”他嘴唇费劲地说了一个字。
“Titanium,没错,医用金属。”Novoo说,“很高兴您醒了,手术很成功,我为您更换了一颗打印的生物心脏,功能强劲,性能稳定,但是从您的脑波看来,刚才您做梦了,而且很哀伤是吗?”
“唉,任何人在做换心手术的时候,都不会是开心的好吗!”
阿瑟斯也出现在陈洋的视线里,从口罩里瓮声翁气地传出声音:“手术一共进行了22个小时,我一直盯着手术过程,我确保没有任何非生物制品被移植进您的体内,请您放心。”
陈洋笑了一下对他说:“多谢你,辛苦了,你去睡一会儿吧,还有很多人需要你拯救呢。”
”好,我就在这间手术室里眯一会儿。”
与此同时,兹丹卡沉默地在另一间临时隔离出的塑料房间里坐着,呆呆看着反射阳光的天花板。
白色圆桌上摆着玻璃烟灰缸,一支过滤嘴上沾着口红的细长香烟在缸里燃着。
桌子边缘有个梨状的朗姆酒瓶,坐在塑料椅子上的兹丹卡脊背汗津津的,绷紧脚尖,把黑色大孔网袜缓缓套上整条大腿。
“你同他说了没有?”她对着耳环与Novoo交谈着。
“没有,这种事情我不敢提,我建议你最好也不要再提起,如果他问起,你就找个理由搪塞一下算了。“
兹丹卡的眼泪就一瞬间涌了出来,她叼起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问Novoo:“我没机会了是吗?”
“目前肯定是没有了,你孕育生命的器官已经被摘取,不过没关系,我忙完这一阵会给你重新打印一个出来,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做个小手术安装上。”
“Novoo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保卫者……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暗杀的问题就在这里,隐蔽又突然,针对性很强又难以预防,我评估过,这是整套流程的问题,不怪你。”
兹丹卡穿了短裙,套上了一件短衫,穿上一双皮靴,她问:“暗杀我们的杀手有救活几个?”
“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服毒自尽了,那一个还说自己是来看病的,是玄洋社的,对了就是和你对枪的,叫真凌素子。”
兹丹卡扭身打算出去,却又蹲下身子:“呃……好疼。”
“你最好卧床休息两天,不然伤口是没那么容易恢复的。”
“不行,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混蛋!她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兹丹卡强行走了两步,感觉小腹里像是装着一块石头,下坠着疼,还没走几步额头都见汗,不得不平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
“吸烟、喝酒都会加重病情,你这纯粹是自找的。”
玄洋社社长冈岛琼佲正走在舞鹤市的与保吕川沿岸,他四周有二十余人时刻随行保卫着。
与保吕川出名的就是樱花,绵延几公里长,雄壮粗大的树干枝繁叶茂,号称千本樱,樱花树沿着与保吕川沿岸生长,形成了一条樱花通道,在樱花盛开的时候,整个通道都被粉色的花瓣所覆盖,宛如童话世界一般,可谓胜景。
只是现在7月已经过了赏玩樱花的时节,道路前也只有一名穿和服的长脸中年女人夹着柄收起来的油纸伞在路边歇脚,更远处则有几名酒客在保吕川缓缓流淌的河水边大呼小叫。
冈岛琼佲刚刚接受到外务省大臣的表扬,但他并不显得多高兴,而是立即从海自的京都府鹤舞基地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