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过去将枕头给惜春放在身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将床帐挽了挽,让光线更好一些,这才在刚刚入画坐过的绣墩上坐下。
惜春靠在那里,垂着头,恹恹的也不说话。
可卿伸手将惜春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替她拢回耳后,轻叹道:“可怜四妹妹没有亲娘在身边,便是有倾心吐胆之言也无人分说,妹妹若信得过我,可否与我说说,或是听我一言。”
惜春这才看向可卿,一双黑漆漆的眸中都是无助和惶然。
可卿也不等她回答,便又道:“金陵那边确实是来信了,信中也确实有接你回去相看之意。”
见惜春的眸光一下暗了下去,可卿忙道:“这也只是其中之意,并没有说准已经定下亲事,四妹妹,这事儿还是有转机的。”
惜春听了这才道:“真的吗?真的还有转机吗?”
可卿点头道:“是的,想来珍大爷那边也只是有意,写信来也只是探一探这边的意思,不然就直接要妹妹带着嫁妆一起回去了,可见珍大爷还不想一下就得罪了这边。”
“当初出事时,四妹妹生母的嫁妆还有先头老夫人的嫁妆都没算在充公范围内,你珠大哥哥没有交与珍大爷他们,让人整理了都挪到这边收着的,嫁妆单子如今在老太太手里,可见这只是个意思,还没有定准。”
说着便拿过惜春的手拍了拍,道:“听太太说老太太的意思也不赞成珍大爷提的那家人家,也并没有要让四妹妹回去的意思,所以四妹妹只管放心,打起精神,不要白白煎熬坏了身子。”
惜春的眸光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无力道:“多谢嫂子与我分说这些,这些年嫂子疼我,我也是知道的,如今除了嫂子,只怕也无人能与我说这样体己的话了。”
“我虽年小,可也知道,我其实是个累赘之人,虽从小在这边长大,奈何却是那边之人,老太太虽疼我,可若我哥哥一意孤行,老太太其实是没办法的,婶子们就更没有置喙之地,我哥哥那样的人又如何能真心为我打算。”
“金陵那边我是不想回去的,若老太太能留我最好,若无法,即便我回到金陵,宁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想嫁到我哥哥说的人家去。”
说着又摇摇头苦笑道:“其实老太太留下我又能怎样,给我说了京里的亲事又能如何,嫂子,其实我,我……”
说着便紧紧抓了可卿的手,嘴唇抿了抿,下定决心一般道:“嫂子,其实我不想嫁人,一辈子都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像宝哥哥说的那样,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浊臭逼人,无耻又下流,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被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