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进出村口的那条小路。
夜色阴沉,一切都在黑黢黢中静默。
仿佛风也紧张起来,不敢来回走动。
仿佛月也紧张起来,不敢撕开乌云,探出脑袋。
仿佛少年也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与他寸步不离的小黄狗,没有趴在他的身边。
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几时还在身边?
少年细细倒推,直至把探子滚进老渠的那一幕。
是的,把探子滚进老渠,连同草鞋一起扔下去。
那老渠像头凶兽,在“吞”……
那时,那狐狸一样的小黄狗还在。
不会的,小黄狗不会被老渠吞掉……
它几番下水捕鱼,悠哉游哉,也没被老渠吞掉呀!
关心则乱。
少年急得,一时六神无主起来。
这小黄狗还是钓叟养的,可以说,是它看着少年长大。
留在模糊记忆里的钓叟走了,到底去了哪里,师甫只字不提。
这狐狸一样的小黄狗若也就此走了……
少年顿时有了阴寒的孤单,就像旅人,被陷在陌生的荒古岁月,没有人做伴,感觉不到时间,也找不到可以离开的道路。
只有永恒的孤寂,像条毒蛇,紧盯着他,伺机而动。
是毒蛇,但不是孤寂,而是名剑。
少年立即警觉。
来人狡猾,竟然不走通往村口的小路,而是绕道村后。
若不是“九地符阵”,首当其冲的,就是住在老祖院子里的柴垛。
“九地符阵”把村子抹去,把村口、小树林、村后连成一体。
来人不管想从哪个方向摸进村,最终都会来到小树林旁边。
少年就坐在那里,“守林待贼”,一个也别想漏掉。
刚刚,他只是被失踪的小黄狗搅乱了心神,疏忽大意,差点被偷袭。
他既已警觉,便不会含糊。
金光爆射,直冲毒蛇。
金光里的依然是头扎黄巾、身披金甲、背插银枪的小鹿。
雁过山庄的修行者境界都比较低。
少年虽摸不准他们的实际境界,但对他们的战力确是嗤之以鼻。
只需一招,剑出敌毙。
少年射出一道金光,刺穿毒蛇的七寸。
可那毒蛇扭曲身体,把尾巴送进嘴里,咬住,再从七寸处断开。
就这样,又成了一条毒蛇,怒目昂首,黑信子“呲呲”吞吐。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竟有些微微地胆怯,心脏跳得也快了那么一点。
少年对敌经验不足,心慌是正常反应。
关键是,要迅速冷静下来。
少年能做到。
他心念微动,金光又现,还是小鹿。
这次不刺毒蛇七寸,而是劈开毒蛇的信子,从毒蛇口刺进去,又从毒蛇尾尖钻出来,再回旋,成了一个金光圈。
我看你毒蛇从哪里断开,又从哪里接续重来。
金光在虚空驻足,显出小鹿的身形,手里拿着毒蛇做的环子,嘴角有缕轻蔑的笑,几乎不可察觉。
少年对着树林喊道:
“出来吧。
总躲着,也不是事。”
树林里,走出一位身穿夜行衣的汉子,也是只露两只眼睛。
这汉子,竟抱拳作揖,客气地问路,道:
“敢问小哥,这附近可有个叫‘老渠柳’的小村庄?”
听他这语气,那偷袭的毒蛇,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不是他一身夜行衣,少年说不定就真相信,他只是个迷路的汉子,找不到家。
但现在不行。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回手,指了指身边的白幡,又照顾那汉子天黑看不清,还大声念道:
“雁过山庄:
拜求刀下留命。
老渠柳氏小祖柳少年。”
“小祖?”那汉子一怔,脱口而出,疑惑莫名,嘀咕着道:
“老渠柳氏,几时又添一位小祖?”
“不劳费心!”少年反唇相讥,动手就要斩杀他。
那汉子也是反应机敏,纵身如电,就要逃入小树林。
哪知,身体才微微扭动,已被一道金光刺穿咽喉,直挺挺,仰身躺倒。
而小鹿手里的蛇环,也渐渐雾化。
它本就是纯正的天地力量所化,现在失去了约束,自然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可是,小鹿手臂上,又显出一道莹润的玉锁链,环环都是蝌蚪文。
那玉链泛着羊脂样的光芒,把蛇环包裹,就像大雨冲刷涤荡了污秽,玉链溶解吸收了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