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感觉自己就是只,有缝的鸡蛋,不仅被苍蝇叮了,还被苍蝇把卵塞进了体内。
在他体内孵化,成长壮大。
白衣人又感觉自己就是只,有缝的葫芦,而力量和生命就是葫芦里的酒。
酒在渗漏。
力量和生命在流失。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待宰的羔羊,就像命中注定,不能反抗。
在白衣人心中,修行者的天职就是不断地向命运挑战,然后战胜他,再以血掺酒,仰脖饮下,唱着杀戮的歌。
他认为,修行者不该听从命运地摆布,被命运桎梏,毋宁死。
血淋淋的少年,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修复自己的身躯。
在他的呼喊下,老渠柳的村民都已冲出梦乡,冲开家门,却并不如少年所愿,仓惶逃跑。
而是拿着杈、耙、扫帚、扬场锨,以及菜刀、擀面杖、烧火棍等等,冲向少年,冲向少年的敌人,那个冷酷的白衣恶魔。
这可是少年最怕的事情。
他对他们摇臂挥手,他对他们大喊“快跑”。
可村民怎么忍心,留下他一人独自面对!
打仗的亲兄弟,上阵的父子兵。
并肩战斗,共同进退,从来都是最无价的情义。
少年越是高喊,村民越是朝他奔跑。
白衣人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歹毒而阴冷。
愚蠢的村民,愚蠢的道义。
这是天赐的良机,一举两得。
即可以完成屠村的任务,又可以杀了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孱弱的蝼蚁。
白衣人纵身而起,跃过少年。
站在少年与奔跑的村民之间。
他回头,得意又嘲弄地笑着,望向少年。
哪知,少年也在看着他,也是得意又嘲弄地笑着。
这……
陷阱?
白衣人回过头,哪里还有奔跑的村民,只有名剑千军的重铠骑兵,沸腾着,咆哮着,掩杀过来。
可他还没有披上重铠!
可他……
可他的名剑,那张悬空的古琴,去了哪里……
他四下寻找,又不见了重铠骑兵,只有一位红衣姑娘,扑上来拥抱他。
他却四指并拢为剑,刺入红衣姑娘的心脏。
血染红衣,染白了红衣。
那是带孝的姑娘,为他穿上红衣……
他想起来了,他为什么是白衣人?
因为,他在为一位红衣姑娘守孝,他在替一位红衣姑娘带孝……
白衣人以为自己冰冷的心早已忘却……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想起来他冰冷的心早已破碎,破碎成冰屑。
他捂住胸口,真的很疼,心碎,真的很疼。
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携带着的冰屑,又刺破了他的嘴唇。
那带孝的姑娘在亲吻他,用温柔的嘴唇在亲吻他,沾了他带着冰屑的冷血,也给了他暖暖的柔情。
他的冷血染红了姑娘孝衣,那带孝的又变成了红衣的姑娘。
白衣人拉着红衣姑娘,开始奔跑,有欢乐的笑声,向着煦暖的阳光,赤脚踩着柔软的草地……
少年收回头扎黄巾、身背卷轴的妮,也收获了浑厚的力量。
他好似要被撑爆,连眨眼睛都带着“唰唰”地力道。
柴垛推开人群,扑在他的怀里,“嘭”地一声,又被弹了出去,砸倒了好几个村民。
这……
少年也弄不太明白,也没有时间弄明白。
他一纵身,脚底就有两股旋风,瞬间来到木箱子旁边,拿出最后一枚符承,转身就往老渠岸边跑去。
又是两股旋风,在脚底唿喇喇作响。
看得老渠柳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在少年栽下最后一枚符承,启动符阵时,雁明乐也赶着马车,慢慢腾腾来到老渠柳的村口。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麦粒堆成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