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南乡给予的信任与依赖,让他投桃报李,选择信赖这个愿意为他,以身涉险的谍子。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他不愿对南乡隐瞒什么,直接给南乡讲了自己的疏漏。
南乡当即反对,道:
“绝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嗯?”
“我现在对符就有感觉。”
“有感觉?
什么意思?”
“你试试。
我也说不好。”
少年皱皱眉,又想了想,走到屋外,捡了块鸡子大小的土坷垃,甩手扔向南乡的大腿。
在土坷垃即将砸中南乡大腿的一刹那,南乡化作一道火影,木榻上便没了踪迹,而是原模原样地坐在书案上。
其间的腾挪转移,少年都无法看清,即便他此刻的眼眸里,星辰璀璨。
这……
“听过一句话没有?”
“哪句?”
“尽信书不如无书。”
少年挠挠头,脸面微红,不好意思地道:
“这是不是骂我傻?”
“你猜?”南乡调皮地“嘻嘻……”笑了起来。
南乡的伤口愈合,也出奇得快。
胸口的三天,足底的五天,而且是无痕愈合,皮肤如初生地婴儿般娇嫩水滑。
少年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为符与南乡的契合,还有天地之间,那无处不在的力,真真是神妙万端。
南乡足底涌泉穴里的玉符,更是让人没有道理可讲。
它居然能让南乡跑出,远远超越不系境界的迅疾。
这已不能叫迅疾。
因为迅疾,是在风中穿行,会带来头发凌乱,衣袂不整,甚至撕裂。
南乡不会,她发髻上颤悠悠的垂珠串,都纹丝不动。
就仿佛她是一尊,与山一体的石刻雕像,沧海桑田般变幻的,是背景,她只在原地,依然故我,不挪也不动。
她可以穿墙跃屋,无视阻碍,心之所知,身之所至,如鬼魅一般。
她要去芮州监卫拿来柳泉五子的案牍,没有能够,那里有符力波动,必是有符阵守护。
她要去埇郡郡守府,探查氶达乾的藏宝库,没有能够,那里有剑气纵横,必是有法阵守护。
没有得逞的她,垂头丧气。
看似自己能够上天入地,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
她冷冷地质问少年,道:
“没有“力”的地方,我会有危险吗?
那有“力”的地方,我又无法通过。
你傻吧!
弄这玩意!”
少年羞臊得要把头埋入书案底下,听着南乡的讥讽,恨不得扒个地缝钻进去。
谩骂也是个体力活。
等南乡感觉累的时候,一扭身离开。
少年却不敢抬头,她怕鬼魅一样的南乡,在他抬头的刹那,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回他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早已无影无踪的南乡,哪有兴致跟他玩躲猫猫。
直到掌灯时分,南乡才一脸泪痕地回来。
少年忙不迭地起身相迎,笑得像个谄媚的小人,好像他已找到解决方法似的。
但,当他看到南乡忧伤的面容,又“嘎唧”把脸拉下来,陪着南乡一起沉默,就像两只受惊的羔羊。
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南乡也有点过意不去,勉强笑了一下,道:
“对不起。
我的话说重了。”
少年也跟着笑,非但不勉强,还很真诚。
“我难过,是因为我回了趟家乡。
什么都没了……
都没人认识我了……
我父母,连个土丘都没留下……
我问了很多人,却有很多说法……”
南乡开始哭,少年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南乡哭了一会儿,又说:
“我为芮州监卫,献祭了所有……
却落个……”
她又哭,就像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