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分清也没用,他不能自主,或者是无力自主。
他要放弃,掀开幕帘,要曾丛回头,回去备考,中秋试剑。
可在少年掀开幕帘的刹那,他却看到对面也有一辆马车,相向而来。
“拦下它。”
少年不假思索地对雁哈哈道。
雁哈哈也不问为什么,直接跳了下去,曾丛也紧拉缰绳,停住了车。
少年紧跟着,从车上下来,一袭白衣,慢摇折扇,一副气定神闲公子哥的形象。
对面的赶车人倒也算客气,没有对雁哈哈这个突然拦车的人,破口大骂。
只是慌乱地勒住马僵,马“咴咴”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几乎要踏破雁哈哈的脑袋。
“您老高寿?”
那赶车人和颜悦色地询问雁哈哈。
雁哈哈没搞清,对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打听自己的年龄,便诚实地回答,道:
“有一百好几十岁。”
“那确实也该死了。
不过,您老要知道,被马踏死会很疼。
最可怕的是,踏个半死不活,那可难受了。”
见他说得认真,雁哈哈也跟着思考似的,还不忘诚心请教,道:
“那怎么死,最舒服呢?”
“该死哪儿死哪儿去,最舒服。”
“那我该死哪儿?”
“你娘埋哪儿?”
雁哈哈想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道:
“你是不是想骂我?”
“不是。”
那人更加诚恳,道:
“是一直在骂!”
“啊……”
雁哈哈回头看着少年,委屈得快哭了出来,指着那赶车人,瘪着嘴道:
“他骂我?”
少年才不管他的死活,收了折扇,对着赶车人深鞠一躬,道:
“在下出门游历,迷失了道路。
想请先生指点迷津。
我师兄唐突,恳请先生勿怪。”
“迷路?”
那赶车人像位看穿了一切的高人,要戳破少年低劣的谎言,蔑视地道:
“想去鬼市就直说。
走上了这条道,还敢说迷路。”
“鬼市?”
“顺路走,看到‘黄冢’的界碑,那就是。”
说完,那赶车人一振缰绳,喝了一声“驾”,马车便直冲雁哈哈而来。
吓得雁哈哈屁滚尿流地滚到路边,一身尘土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呆若木鸡。
少年则在琢磨“鬼市”的说法,意味着什么。
雁哈哈却已爬起来,冲着曾丛嚷道:
“你到底有没有走过这条道?”
曾丛悄悄低下脑袋,又昂起头,不服气地道:
“虽然我没走过,但我也没走错,那人不是说……”
话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他已经想到,“鬼市”二字才是要害。
黄冢原来是鬼市。
离域对于商业交易管制极严。
不仅要收繁重的交易税银,还对交易品种做了严格限制。
依据“禁止多了偷偷干”的离域第一生存智慧,鬼市应运而生。
雁哈哈、曾丛都知道鬼市之说,却没有详细地了解过。
“禁止多了偷偷干”的事情,因其见不得光,往往都极其隐秘。
轻易不足与外人道也。
曾丛也才想起,以前给他介绍这条道路时,那位脚力虽然说着偏僻难行,最好别走的劝诫之语,却有一丝不系易察觉的微笑。
当时曾丛不懂,现在才算明白。
可少年的眉头,皱得再也无法解开:
不是说给任州监送“五子衍宗”吗?
走到鬼市,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