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里也许像雁哈哈一样,想做个“痴迷一道”的快乐人。
他想到了父山脚下的烟波池。
可烟波池已不再,他又能去哪里“痴迷一道”呢?
少年的忧伤满溢而出,淋湿了整个车厢,也淋湿了雁哈哈。
都是家破之人,有什么权力去奢谈“痴迷一道”啊。
这日,少年三人来到埇原脚下,却发现耿四儿早就等在那里。
雁哈哈乐道:
“有心啊,兄弟,还知道来迎接老哥哥。”
哪知耿四儿却愁容满面,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嗫嚅了好久,少年才算听明白。
耿四儿是来迎接他们的,这不错。
但不是迎接他们登上埇原,而是要他们走埇原脚下,绕道而行,寻地暂避。
“这是为何?”
雁哈哈大惑不解,非要跟耿四儿掰扯个明白。
耿四儿也知道,这位三爷要是犯起犟来,自己也不好收场,只能实话实说。
在少年三人前往鬼市不久,冲州侍卫统领花崇,就带着河东狮法阵来到埇原,一为接他宝贝女儿花微媚回家,二来是找少年理论。
“找我理论?”
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暴露了呢。
但一想,又不对,要是暴露了,耿四儿还能这样跟自己说话。
稍稍品咂一下,便也明白过来,冷笑道:
“找我理论是假,妄图强取夜青龙是真吧?”
是啊。
耿四儿觉着,跟少年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省劲。
凡是一点就透。
已经权知埇郡郡守府的昆韶,左右为难。
给花崇夜青龙吧,可那夜青龙是少年的东西。
不给花崇吧,花崇带着河东狮法阵,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早晚会惹出事端。
昆韶就拖,想拖到少年回来,询问少年的意思
可是,花崇耐性有限。
在不知道从那打听到,夜青龙正在蝶浪楼之后,他竟然纵兵哄抢了蝶浪楼。
“东家的意思,抢了都已经抢了。
随他去吧。
才让我在这等着三爷、四爷,要您二位,暂避风头。
等花崇离开,再回埇原。”
耿四儿费了老大劲,才把事情说明白。
少年的脸上却阴晴不定。
雁哈哈倒好,听说有大人物,还是个大狠人,更带着法阵,先自认怂。
催促少年,就要绕道。
可少年却有新的想法。
他眼眸里,星光时隐时现,胸有成竹似的,问耿四儿道:
“是莫锋说出了夜青龙的下落?”
耿四儿很为难,估计是昆韶交待不让他透露。
但看着少年讪笑的脸,竟然有点怕了。
躲避着少年的眼神,偷偷点了点头。
“花崇在哪里?”
少年又问道,只是声音更冷。
“他在藏香阁。
这会儿东家、谌瘟黥、莫锋应该正在给他设宴饯行。”
有了上次的“点头”泄密,这次耿四儿没有犹豫。
这就像一个女人,一旦跟你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顺利很多。
少年又转头问雁哈哈,道:
“敢杀人吗?”
雁哈哈哪能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但他赞同昆韶的做法,可一时又找不到能够劝住少年的理由,只能借用最老套的说法,道:
“绝不能挑衅‘有命花’,这可是离域第二生存智慧。”
少年没有反驳,只是重申了自己的意思,加重语气,道:
“不是挑衅。
是杀人。
这区别很明显吧?”
说到这儿,他不再给雁哈哈推三阻四的机会,也就不必等待雁哈哈回答,接着就是威胁,道:
“要是敢,就跟我走!
不敢,就跟着他俩……”
他一指曾丛和耿四儿,又道:
“找个地方躲着,等风平浪静再露头!”
说完,少年甩开大步,脚底生风,就冲上埇原。
“慢着!”
后面雁哈哈厉喝一声。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却见雁哈哈驾着马车追了上来,喊道:
“上车!
你这样跑着过去,一点都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