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启站在窗前,回眸时一脸怔然“我方才说话了?”
“.....没有,是我听错了。”
安分退了出门,停在门口好一阵,听得屋内一声接着一声的说话,他叹息着走过长廊,满脸愁容的看向飘落的雪。
白日便发病,将军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屋内,景启一脸不快的看着那人,想揍人却又放下了拳头,他低声叱道“下来!”
“将军装得够像的!”
那人从床上蹦下来,整理着衣服说“紧张什么,你家那口子又没在,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我上过你的床。”
景启的拳头攥起来又放了下去,他忍了片刻,低声呵道“办你的事去!敢耽误我收网捞鱼,当心我拿你祭旗!”
“知道了!”那人问“海外人跟闻娘的孩子,要不要我帮着查查?”
“一心不可二用,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景启唇畔微微上扬,笑容中透着算计,他说“而且我们家有个会查案的好孩子。”
远在皇都城的赵慕远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雪总算是停了,但北风却留恋不走,将蒍国的旌旗扯得猎猎,就连帐子也给刮变了形,老兵们躲着风,缩在大石底下喝酒烤火。
“荒漠在驱赶我们。”老兵咂了一口酒,浑浊的眼越过延绵的沙丘,这里的风凶悍锋利,像刚开刃的刀,刮在脸上能削皮见骨,纵使他穿了盔甲,也觉得自己无法在这片荒漠里强撑下去。
另一个老兵是断眉,一道狰狞刀疤横贯了半张脸,对着黄沙叹了口气,结果被迎面而来的酷寒喂了一嘴沙子“呸呸呸!妈的,这什么鬼地方!”
老兵呷着酒,心道:这真是鬼地方,连他们强悍的番族都觉得扛不住,那弱鸡的中原人是怎么能在这里坚守这么多年?
说不通啊!
“三大营还真是厉害。”老兵忽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引得周围几人猛然侧眸,老兵不在乎,醉了般的说“有了三大营,晟朝灭不了,咱们呐,怕是要输的卖裤子了!”
断眉踢了他一脚,低声呵斥“你疯了!这话让将军听到,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老兵虽是忌惮将军的手段,但嘴上却一点也不服气,他道“将军?老子当年上战杀敌时他还不知在哪儿呢!南征北战,破空何悍听说过没?老子都当面对打过。”
老兵拍了拍胸脯,那里早没了健壮,拍击铁甲的声音响的有些空荡,老兵浑然不觉,傲慢道“全身而退!”
这话他说了不下百遍,但知道他的人心里都清楚,老兵可不是骁勇善战,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油混子,别看一副老帮菜的模样,一旦跑起路来比马还快,插了羽毛就能窜进云里,就没见过谁能抓住他。
远远的有人喊了句什么,老兵没听清,问旁边人发生了什么,没等人开口只见拒鹿角被人迅速推开,黄沙飞溅,战马一跃而入。
老兵油子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马上的人,惊恐喊道“滇!滇家郎!敌袭!敌袭!”
“疯老头子别喊!将军在那呢!”
断眉捂着嘴将人按了下来,老兵力气本不如他,但这会子不但挣脱开来,还一拳头把扑过来拦他的同伴给打了个乌眼青,慌乱中他夺了把刀,疯魔了一样往马厩跑去,边跑边喊。
“滇家郎来了!滇家郎打进来了!”
没等跑出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老兵油子摔了个狗啃沙,也不晓得哪颗牙摔断了,沙子混着腥咸灌了他一嘴。
疼是真疼,但老兵也真是坚强,一声没叫,连滚带爬的起来,逃命似的往马厩跑去。
马厩近在咫尺,他卖命的跑,跑的脚下生风,但马厩还是近在咫尺,老兵在惊慌中发现了后衣领的异样,后知后觉的回了眸。
尖叫着登时炸响。
石彪挥拳砸去,没等碰到人那声便熄了,石彪讪讪放下拳头,对那人抱拳道歉“他酗酒发疯惊扰了您,请您见谅。”
姜根拎着后衣领晃了晃,发现老兵没有装,还真是吓晕了过去,他随手扔了人,仔细的打量着石彪“你就是这次蒍国派来的主将?”
“是!”
“蒍兵退后不前,只守不攻,意欲何为?”
姜根目光凌厉,压得石彪后脊生凉“是打算降了晟朝?还是打算退回蒍国?”
“绝无此事!”
石彪忙道“大月临时叛变,使我蒍兵死伤惨重,我等退后也只是为了修补元气,等待夏国援兵,绝无背叛将军之意!”
他口中的将军不是姜根,而是毒尾沟那位正主。
姜根可不相信他的话,但此来也只是为了敲打他,省得他眼皮子浅,看大月过得好,就起了叛变的心思。
交代完南征将军的命令后,姜根便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战鼓忽的被人敲响,一个小兵踉跄着闯进了帐子来。
“滇家郎!”
小兵冲姜根喊道“滇家郎打进来了!”
石彪脸色苍白,若毒尾沟没有来人,他大可一退再退,但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想退也不敢退,可不退这剩下的蒍兵怕是要落个死字了。
他哪儿里是滇家的对手。
正举棋不定时姜根忽的笑出了声,他笑的有些玩味,像是遇到了猎物的狮王,虽已果脯,但却起了玩心。
石彪看的心里发颤,只觉不好。
果然,姜根起了身,一手轻落在刀柄上,一手做出请的姿态,他看向石彪,说“将军,请!”
石彪干干的笑了笑,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迎战的命令,路过姜根时无意看到他腰间的双刀。
那双刀很独特,也很眼熟。
直到他策马赶到阵前,看到了一身戎甲的滇穹,这才恍然明白那双刀为何会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