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近长街,石楠便隐隐听到前方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那动静简直比爆炸声还要让人惊心,激的石楠心弦一提几近崩裂。
长街上拥着人潮,半个城的百姓似乎都出来了,而且都挤在这同一条街上,石楠这一队人马越不过人潮,周围也没个小路,他心中急的顶天,但前方人潮如急浪,根本不容他们过去。
火光近在眼前,他甚至能感受到火苗随风晃来时散发的灼热感。
石楠一急之下拔了刀。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三大营杀人了,屠城的场景再次闪现在人们眼前,那无处可逃又深入骨髓的惊恐似一场可怕的大疫,登时在人群中炸开了。
拥挤的人潮鸟兽般四下散开,他们人挤人,肩撞肩,惊恐嚎叫着跑出了长街。
不过眨眼,长街便变得宽敞。
石楠一夹马腹,正欲赶去那激战之处,谁料战马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声哀嚎都不闻,还好石楠反应迅速,就地滚落,停下时战马轰然倒地,温热的鲜血砸了他一脸,石楠上前检查,只见战马不知何时被人割喉,伤口处隐见白骨,平整利落,应当是一刀致命,出手更是快准狠,只在一息之间便完成了所有。
石楠脱口便道“好快的刀!”
怕是连马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命就已经丢了。
“石大哥!”
石楠抬眸,发现三十个兄弟的战马统统倒下,马血从脖颈的刀口处汩汩流淌,将长街洗的鲜红。
其中一个兄弟放下了战马的尸体,冷静对他道“石大哥,是番族的弯刀。”
石楠面色一沉,抬腿便向火光处跑去。
坏了!城中还有奸细!
四五把长刀交织成网,似无常的索命铁链,闪着危险的寒光向景启脖上罩去,铁王破空甩去,似白虹冰溅,一棍子将长刀砸成了两截,其中一个撤慢了一步,被砸断的刀刃正中胸口,还没喊出个疼来又当头挨了一棍,死了个彻底。
铁王棍甩去棍上的血珠,景启打量似的看着那些伪装成百姓的死士,目光回转,冷静的瞳中隐约透出了几分寒意。
“竖沙兵?”景启摇头,似笑非笑道“不对吧!你们根本就不是番族人。”
死士们对视一眼,不由分说,抬刀便砍,景启持棍格挡,笑声中透出了某种肯定“狗急跳墙了吗?你们果真不是番族人。”
铁王棍甩开了长刀,这些人根本不是景启的对手,老鼠一样被景启打着玩,景启特别执着于看他们的眼睛,每次都是棍子压着人的脖子往火里按,直到看清人的瞳色为止,好几次都烧到了死士的脸,烫的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叫。
“奇怪了。”
景启没了耐性,索性直接开口问人“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伪装成番族人?”
其中一个似乎遭受到了天大的羞辱,刀锋指向景启,怒道“我们要为特木尔将军报仇!”
“特木尔?你们又不认识特木尔,为他报什么仇?”
铁王棍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景启似乎绕进了走不出的迷巷,沉思半晌终不得解“你们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说的也是地道的官话,但出招怪异,身法奇特,即便拿着弯月刀也不像是番族人,你们.......”
景启猛地想起了什么,瞳色倏然一沉。
难不成是小皇帝对他动了杀心?
死士举刀砍来“赔我们将军的命来!”
飞矢破空而来,一箭正中眉间,剩下的几个死士见来了援兵,没有纠缠,转头逃进了暗巷里。
石楠单膝跪在景启面前,一脸惊恐道“属下失职,让将军涉险了!”
“给我扒了他。”
石楠一招手身后来了几个人,那些人利落的将死士的衣服扒开,把能找到的可疑物品捧到了景启面前,景启面无表情的一一看过,但当看到死士的令牌时,眸中终于有了动静。
景启将令牌扣在手心,随后又抛给了石楠,问他“这是什么材质?”
“熟铁。”
石楠说完自己都愣了,他猛地抬眸看向景启,只见将军脸色平静,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只是瞳中没了温度,沉的让人心悸。
景启的声音异常冷静,像在与人闲聊“区区一个死士,怎么配得上熟铁。”
番族多年来战事不断,莫说是这种好材料,就是最寻常见到的铁器都是最下等的,这种好材质只有中原才有,但大多都打造了武器送去了军营,若非有钱有地位,谁会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给死士佩戴。
而中原能阔气到这种地步的只有一个人。
景启转眸看向熊熊烈火,目光悠远复杂,像是在看被火烧的通红的墙垣,又像是越过了火焰,看向了千里之外的皇都城。
石楠看着他的背影,想出声安慰,但嘴张了又张,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事实如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我们愿意永远追随将军。”石楠说“族长也是如此。”
他的阿箕。
景启猛地回过神来,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石楠扶起,他道“回去保护阿箕,你们身边不许三大营的人接近,只要有人指名点姓的要见阿箕,不管是谁,直接将人杀了。”
石楠“将军”
火把在静谧的夜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站在高台上的南箕突然抬了眸,秾丽间透出了几分锋利,他寻声看去,背在身后的手紧绷的有些发白。
南箕问“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旁的小兵说“声音?哦,好像是有雷声。”
南箕摇头,沉声道“不对,这不是雷声。”
“是撞车!”
石楠魔怔了似的,磕巴着声音说“是..是毒尾沟的撞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