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等着我去踏平南国,还不如你自己想办法自己给解决了。
不就是一个祭司之位吗?就你们那个废物祭司,有什么可怕的?”
陆卿之也是造过反的人,有经验。
温玉辛也鼓励道:“你的出身也够,南国境内也有自己的势力,唯独缺的就是掀翻这个祭司的理由。
她暴虐成性本就德不配位,我相信绝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与她有血仇、看不惯她。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她拿神明说事,可谁有能证明她的话就是神明的旨意呢?”
她意味深长:“人们更愿意支持自己相信的那一边。
你要知道,没有人会去信仰邪恶的神明,所有人拜神的初衷就是希望远离灾厄,平安顺遂,可现在得到的却是民不聊生、饥不果腹、命如草芥。
神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
这话让熠醍醐灌顶,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人是可以假装传达神的旨意的。神就摆在那儿,祂从来都没变过。
他在痛苦的时候咒骂的也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作为的神明,而不是“始作俑者”,当时那一瞬间的悲愤,对神明的怨怼甚至超过了仇敌。
陆卿之以为他没听懂,直接说的简单点:“就是说,你去宣扬神明的旨意,祂的善意、怜悯,对信徒的规劝。
你想要什么就去宣扬什么,什么神爱世人、众生平等;行好事会有福报、行恶事会有恶报;无德者不配供奉神明……
世代信仰的神明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假借神明之名牟取私利、压榨百姓的人。”
信仰根深蒂固无法改变,那就只能让它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情只有南国自己人可以做。
加上熠又是前任祭司的子嗣,别管是不是私生子,你看他是亲生的就完了。
而且听说前任祭司在南国人眼里还是有些份量的,要不然即使又亲族的帮助,熠也不会两次都能平安逃出南国。
陆卿之说的够清楚了,就差写份答案让他照着抄了,温玉辛就说起了别的:“你真的恨到认为南国所有人都该死?”
熠怔住了:“我没有这样想,只是觉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温玉辛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中二又偏激:“那你问过她们吗?”
熠不吱声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荒谬,可那样的日子,真的很痛苦。
永远不断地洪水、瘟疫、饥饿、贫穷,死去很多人。
然后开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天天生、日日生,就这样折腾才能保证她们南国不灭,她们从来没有想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只知道压榨男子。
他的族里男子的寿命还算高,能活到三十五岁,可其他的很多地方三十岁都不到就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这样的日子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熠在设想自己如果去问问族人她们的想法,答案是愿意的,她们又惨又累,可还是愿意活着的。
“熠,人这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不到绝境,没有人愿意放弃生命,谁也不能替她们做出原则,即使是你。”
陆卿之忙了大半天有些饿了,不想继续啰嗦,他又不是他母父,还得一步一步教。
“你先想想清楚。
对了,忘了告诉你。宁国境内晋河沿岸各地在修筑堤坝,如果你继任祭司之后拿出点好处,疫病也已经彻底好了的话,我们帮你们修。
还有,我们可以教给你治疗疫病的药方,药也可以先赊给你,记得还就行。”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牵着温玉辛的手大步迈出去吃午膳去了。
陆卿之的话对熠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大发慈悲、天上掉馅饼。
他自小就比族中的女子强,看不上那些徒有个头的女子。
之前由于一些原因,就算藏拙,假装弱势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说句直白的,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强于女子,得到的不仅仅是她人异样的眼光,还有不能拒绝的求亲。
这次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一次有人如此认可他,还是个了不得的认可:他们竟能笃定他坐的上那祭司之位。
所以,凭什么他不能当祭司?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不停地盘绕在他心尖。
有人将赌注压在了他身上,就算为了这个人,他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往日被刻意忽略的一些细节浮现在脑海里,他在不断的完善“夺位计划”,不仅他自己就是筹码,全新的神明旨意;陆将军刚刚说的治疗疫病的药方、药材,还有那困扰了世世代代所有南国人洪水问题的堤坝都是他的底牌。
这一局,他不赢都说不过去。
温玉辛安排人给熠送饭,调笑陆卿之:“装得那么凶,结果刚刚你就差说想不想当祭司,我送你上去了。”
“南国这个事情迟早得解决,它虽然地方不大,但恶心人啊。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将疫病传过来,历朝历代都有,之前是因为府衙怕担责,根本没往上报,染病的村落全部封村,村民的后果也可想而知。
后来则是因为有经验了,南国来一个人,府衙杀一个,才断了疫病传过来的可能。
与其是一个暴虐昏聩的祭司掌权,还不如是个我们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教化、听话、省心、不会给我们找事儿。”
温玉辛想起刚刚的场面嘴角还是压不下来,或许陆卿之不知道,他刚刚看那位熠的眼神和蔼得好像看到了他的得力手下,还有心里藏着主意有点算计的那种神态。
陆卿之以为她还在笑他:“不是我不想打,而是,一,现在她们那里都是瘟疫,不是好时机;二,打仗就会有人员伤亡,没必要;三,这块地上除了野味多点,没别的好处,哦,或许还有几个矿,但我们也不缺。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不值得打的仗,能不战就不战。
而且,这个熠,我觉得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