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纵使已知眼前人是苏妙青，可莫奕寒还以为是在做梦。

苏妙青如今的身份，却要到此处来送他，冒的是多大的危险，他岂能不知？

正因为知晓，才愈发难以抑制心中本就浓烈不舍的情意。

他忽而上前。

那边，苏妙青立时抬手，将包裹递了过去，轻声道：“世子，别的东西只怕您也无需我准备，这里头，是我自己配的一些药，您拿着，路上防身用。”

莫奕寒脚下一顿。

看了眼那包裹，接过来，发现分量并不轻。

紧紧攥在手中，默了两息，才沙哑着嗓子道：“我本想拖延时间再寻脱身之法，可……”

苏妙青摇了摇头，幕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绽开。

声音从内里透出来，“对世子来说，这已是最好的局面。”

便是他再能搅动朝堂，可到底没法与皇权对抗。更何况，苏妙青也觉得，莫奕寒这种人，本就不该被困在京城这样的方寸牢笼之中。

他血肉里铮铮的铁骨，不该被这见不得光的阴谋算计而折断。他灵魂里燃烧的炙焰，更不该被这不能对外言的龌龊龃龉而湮灭。

她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莫奕寒，想到了初见那日，他满身富贵恣意又嚣张的傲慢模样儿。

抿了下唇，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莫奕寒身前。

满身的药草味当即飘绕入鼻息。

莫奕寒直直地朝她看去。

就听幕离后，又传来她的声音，“世子，此去天高海阔。若你不甘，那就闯出名头来，替父报仇。若你……畏惧，也不必羞恼，人这一生，或如鸿毛而飞，或如泰山而立，都是不同的活法罢了。”

莫奕寒眼睫一颤！

苏妙青的这番话，与任何人与他说的都不同！

他们都让他保住命，保住命才有所有的可能！唯有她，相信他，一定能活！

并告诉他，可以自由地活。不必为所有的责任所累！

与阿爹的遗言说的一样！

他看着眼前幕离后模糊的面容。

忽而抬手，探向了那飘逸的帷幔。

苏妙青眼底微紧，扣住手指，却没动。

这无声的接纳，让莫奕寒原本迟疑的动作变得坚定。

他探过去，勾住帷幔的一边，然后，轻轻地撩开了那层水雾般的遮掩。

苏妙青光洁如雪的面容便露在了眼前。

她抬起双目，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莫奕寒控制不住地再次伸手过去，想碰一碰这张脸。

苏妙青却微微往旁一让。

他一顿，勾回手指，不再往前，哑声道：“我不甘。”

苏妙青掀开眼帘，再次看他。

莫奕寒攥着手里的包裹，再次说道：“我不甘。我爹，我娘，还有莫家，不该落到这般地步。我不甘心，就这么让这些忘恩负义之辈坐居高堂。我不甘，不甘看他们朱轮华毂日日快活。我不甘。”

他语气很轻，却若千钧，掷地有声。

苏妙青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微微颔首，道：“那世子，就去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