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行就不行!”有女人的声音传出。
贾氏脚步一顿。
她是来找贾荀之的,不成想娘亲给捷足先登了。
而且,看来爹娘二人在议事,并且——娘是做主的那个。
贾氏蹑手蹑脚出了来,重又回了自己从前做贾家大小姐时的院子。
若是娘亲做主,那就得重新谋划一番。
她的卧房一如从前,帐幔应是新换的,却仍是旧时颜色与纹路。贾氏看见那张床,倏地不自在起来。她拔脚转身出来,又进了书房。
她小时候读书识字玩耍的地方,墙角那张专门给书童用的小木桌还在。
那是,侯云贞用过的。
贾氏一跺脚,径直走过去,对着小木桌就是一脚!
她一屁股坐进书桌前的木椅,那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笑了笑,这椅子从前也这样叫;随意拉开抽屉,赫然一只精巧的同心结落在其中,锦带的朱红色都已经老旧;她拿在手中摩挲,心竟是有点软。
这是侯云贞在她及笄前一年亲手打好送与她的。
“如今绾做同心结,将赠行人知不知?”
与同心结一同送来的,还有藏在书中的这句诗词。
贾氏默了片刻,终是大力揉散了她珍藏已久的信物,她拿出剪刀,几刀碎了它!
若不是他,她怎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她带大他的两个孩子,已经算是足足对得起他侯云贞了。
若不是当初昏了头,怎会有后面洗刷不干净的印痕。怎会活得如此憋屈,被云舟那小贱人步步紧逼,几乎要走投无路?!
……
……
“美棠!你在哪里?”
贾氏听到娘亲的声音,她的手一抖,把桌上地上的碎物统统扔进了抽屉,一脸憨笑地跑进了院子。
“爹!娘亲!”
看见这两个人,贾氏的声音就变得软和起来,带了些娇滴滴的意思。
贾蕴娘把女儿揽住,笑着说:“美棠,若不是婆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
“你这孩子,既回来,也该先去娘亲那边问候一下才是。”旁边的贾荀之爱怜地瞧着女儿。
“难得美棠回来,咱们仨中午一起吃个团圆饭!”贾蕴娘很高兴。
“美棠,今日回来,看你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贾荀之是个细心人,加之他与云舟上次会面,不仅没有说服云舟,反而被她“能医好不孕症”的说法带偏了去。
刚才在书房与贾蕴娘论及此事,被贾蕴娘劈头盖脸一顿驳斥。
“奴家都不曾嫌弃夫君,难不成,夫君还想倒打一耙,把那不能生育之事推诿与蕴娘?!”
贾荀之默然。
既然当年选择了做赘婿,那还要什么脸面,左右都是老婆对。
他只能闭口不谈。
“爹?”贾氏疑惑看向父亲。
贾荀之猛然回神,知道自己走神了。
“额,爹刚才就是在想,怎样才能给女儿撑腰,免得受人欺负!”
贾氏听见父亲如是说,心中欢腾不已,真是亲爹呀!正需要这么个梯子呢。
“娘亲,美棠正有个棘手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处置。”贾氏开了口。
“美棠,跟娘亲客气什么,正好你爹也在,我们一起听听。”
贾氏皱着眉头,唇角下撇,眼中似蒙上一层雾气。
任谁看过去,都是贾氏收到了极大的委屈。
贾蕴娘忍不住:“美棠,谁欺负你了?!”
贾氏憋了一会儿,才抽抽搭搭的说,“娘亲可还记得从前美棠的书童?”
“他?......他一个下人,提他作甚?”贾蕴娘蹙眉。
“可怜爹与娘亲对他那样器重,他现在居然与兵部尚书伍大人的儿子混在了一起,帮着那云舟欺负美棠!”
贾氏放声大哭。
贾荀之与贾蕴娘面面相觑,心疼不已。
贾氏深谙此道,从极小的时候,她就找到了这个一哭就赢的必杀技——只要她嚎啕大哭,那么,她的愿望必定实现。
贾蕴娘按住女儿的手,“美棠,哭坏了身子;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要爱惜自己。”
“说吧,需要娘亲如何帮你?”
贾氏止住哭声,默了黙,低声道:
“娘亲,那侯云贞是个白眼狼,他杀妻灭子,还四处诋毁我的清誉,可是现在伍大人护着他……”
“娘亲,要不就算了……”
“娘亲一直说,忍一时之气,得长久平安……”
“咱们可惹不起伍大人……美棠本不应该说的……”
贾氏泪眼朦胧,欲语还休,眼眶中泪水蓄的满满的,若是娘亲不答应,必定给她哭得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