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从来不公平，每一天都有许多鸟兽饥肠辘辘，生长在阴影中的植被也很难得到充足的光照。

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能成为矩子，就会听见丛林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各种呼喊声。

［救救我！］

［谁来帮帮我！］

［有人能看见我吗？］

这是动物与植物内心的呼救，如果长久以来无人响应，它们的负面情绪就会水涨船高，随后流淌入晦暗的溪流中，使之越发黑暗混浊。

当这条溪流如墨色浸染般深黑，就会反噬其他保持心态平稳的动物与植物，如同疾病会传染一般，使得情绪的毒药在丛林里蔓延开来。

这能滋生疾病，导致灾祸，使得等式的两端忽上忽下、东倒西歪。到那时，即便再浓郁的自然之力，也无法扭转，只能坐视丛林走向枯凋与衰亡。”

话到此时，鹿剑虎的神情竟有些黯然，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就连身后的虎尾也不再转动，或许在过去的时光里，曾目睹过不少丛林走向衰败，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睛里又顿时有了光，未完成的对话并不由他继续诉说，因为仅仅一杯茶的工夫，那位俏丽的美人矩子，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兰若诗并没有站起身，只托腮歪着脑袋继续叙述下去，任凭如瀑的发丝躺在桌沿上。

“所以，作为矩子，必须时时留意这条晦暗之溪，不能让它过于黑暗浑浊。这不仅仅需要时时洗涤，更需从源头处节制污染源，避免情绪的毒药生成与扩散。

有两种常规的方式可以节制污染源，第一种是听从万物的呼救声，及时赐予它们食物与阳光。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忘记，我曾说过自然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矩子能共鸣调用的自然之力难免少之又少，投喂食物与偏转习性的过程本身又需消耗能量。

矩子数量稀少，丛林地幅广袤，因此晦暗的溪流无法避免被污染，所以总需更有效率的方式，将污染源。。拔除。”

兰若诗的话语有一个明显的停顿，冷鸦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尝试性地解读了一句：“您所说的拔除，是字面上的意思吗？我指的是，加速死亡的方式。”

“没错，我们的确会提前结束它们情绪失控的生命，但目前只会对植物进行拔除。动物因饥饿而死，通常只需短促的时间，植物的枯死周期则相对更长，这样拔除才显得有意义。”

兰若诗微微点了点头，想要继续诉说，却被寒蝉抢先提问道：

“难道仅仅因为这些植物生而处在阴影之中，因而产生了负面情绪，就必须面临被拔除的命运，只为了让那些本就生活在阳光下的树木，继续茁壮生长吗？”

她似乎是在为现实中的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出生在阴云笼罩的工厂区，是否真的不如死去，她想听听NPC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很遗憾，即便是能与自然之力共鸣的矩子，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在一片破碎的大地上，所有的乐园都是血色浸染出的花朵。”

兰若诗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另一边的鹿剑虎也只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样很是。。。残酷。。”

白衣的姑娘垂眉合眼，似乎想让自己的眼睛与思维同时休息片刻。冷鸦见之不免轻叹一声，仍又直直望向兰若诗的瞳孔问道：

“那么，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也就是你们刚刚所经历的，依托灰阶梦境，将鸟兽的负面情绪具象化为怨气怪物，限制在织风雾以内。

这个过程，我习惯称之为［褪色］。”

“褪色？”

冷鸦将这个词汇重复了一遍，又心生新的疑问：

“难道自然之力仅仅能将百兽的负面情绪具象化，却不能直接消除吗？我的意思是，褪色的意义仅仅是将百兽的负面情绪剥离，并且储存在寂木片段之中？”

“你知道寂木？！”

鹿剑虎原本悠哉地站在一旁，听到冷鸦的口中飘出寂木二字的时候，旋转的尾巴立马崩得笔直，一双大手几乎拍按在桌沿，身体也如斗牛般前倾，直勾勾地盯着冷鸦。

“你知道寂木？！”

他将相同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望着对面的黑衣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同时鹿角下的耳朵传来了对方平淡且几乎毫无起伏的声音。

“我曾受到一位隐者的指点，他告诉我在过往的星灵界之森，有一种没有年轮的特殊树木，名为寂木。

刚才在入梦前，我观察到刻有鸟兽的木柱，全都异常平整没有年轮，所以便猜测这些木桩都是寂木片段，没想到侥幸猜中了。”

“我也没想到，娜兰索瓦的来客，既然还记得寂木，这或许说明你们的确与众不同！”

鹿剑虎大声表达自己的惊讶，冷鸦则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寂木作为容器的功能竟然这么强大，不但能作为灵魂的载体，甚至能储存负面情绪。”

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吐露而出，冷鸦现实中却是说出了另外的话语，开始为自己讨要奖励。

“尊敬的矩子，我已明白褪色的意义，既然造梦者本身无法入梦，作为成功清理动物怨气的功臣，您打算给予我与寒蝉怎样的奖励呢？”

他不相信怪物掉落是所谓的赐福，兰若诗听罢顿起敛容，郑重回应道：

“我会兑现曾经说过的话语，一份赐福如果只是一次宴席，或是一件衣服，难免落于俗套，我要给予你们的赐福，远比这些影响深远。”

她故作停顿，想要卖个小关子，随后望了高大的紫皮精灵鹿剑虎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要教授你们精灵语”。

“精灵语？”

冷鸦与寒蝉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眸子能看出一丝淡淡的喜悦，毕竟艺多不压身，除去通用语之外，多掌握一个种族的语言，对于探索精灵遗迹或许会有所帮助。

兰若诗凭空摘下两片叶子，平放在茶桌上，并分别推送至寒蝉冷鸦的面前，接着她吐气如兰轻轻一吹，两片叶子瞬息变幻成为两本枯叶之书，每一本至少有兽人手掌的厚度，并且书写有相同的标题。

“精灵语入门。”

这是用简体中文印刻在封面上的文字，翻开之后就像是儿童拼写读物一般，用拼音标识出了精灵文字的发音方式。

从最简单的字母，到词汇与句子的构成练习，难度循序渐进，由简到繁符合大多数人的学习轨迹。

“作为妖族，你们可能认为精灵语对你们的帮助并不大，但我仍然想要奉劝一句，不要小瞧语言的力量。

这就像是一把钥匙，只要找到对应的锁孔，就能打开一扇满是宝藏的大门。也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未必能找到这扇大门，但若手中没有钥匙，宝藏也就永远对你说［不］了。”

兰若诗此时的语气突然变得无限温柔，仿佛传授语言，才是她真正的主业。

虚拟世界的习得并不像现实般磕磕绊绊，玩家只需要将书本不跳页从头翻到尾，哪怕一目十行，知识也会自动汇入你的脑海之中。

这本精灵语入门看似很厚，但由于是以叶片作为书页，实际的页数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

寒蝉冷鸦按部就班一页页翻阅，在合上书页的那一刻，接引仙子的柔美之声缓缓道来。

［系统提示］

［您已习得精灵语］

这就是灰阶梦境的真正赐福。

冷鸦一瞬间恍然，脑海中仍浮现出兰若诗不久前的话语：

语言是一把钥匙，只要找到对应的锁孔，就能打开一扇满是宝藏的大门。也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未必能找到这扇大门，但若手中没有钥匙，宝藏也就永远对你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