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印这时道:“叔党行事确实出人意表,无论安乐坊还是女子书院,似乎都大有深意。”
“法师说笑了,”苏过不愿被扣帽子,说道:“安乐坊是父亲在杭州定下的,书院是杜若的想法,我自然支持她。”
“从中亦可见叔党对穷苦之家的同情,和对女子求学一事的善意。”佛印又道。
苏过笑了笑,说道:“若是出家之人遇上困难,我也是愿意帮上一帮的。”
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直接堵上,眼下的事对寺观哪里算得上困难。
佛印摇头笑道:“叔党也太谨慎了。”
苏过懒得解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下面来去匆匆的病人,说道:“法师在这安乐坊里,听到的祷告应该比在寺庙里更虔诚吧?”
佛印琢磨了下苏过这句话,说道:“确实如此,但这就是寺庙的价值。”
苏过耸耸肩,说道:“我没有否认这一点,但金身的菩萨真的比木身的更灵验吗?高大雄伟的庙宇真的比这里更容易上达天听吗?”
佛印没有回答。
既然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苏过饮完茶后,便起身告辞。
在他出门时,琴操突然开口问道:“签书不信神佛吗?”
苏过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答道:“我也求过诸天神佛,但一般的事,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说完便带着范杜若离开了。
琴操问佛印:“这话是何意?”
“就是无力为之的事,才会求神拜佛,”佛印笑道:“叔党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真是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给我留。”
琴操好奇道:“他不担心法师会离开这里吗?”
“你高估我了,”佛印无奈道:“这里都是按叔党的设想来的,没有我,他换别人来主持也是一样的。”
琴操笑道:“法师何必掺和进这事里面,平白伤了和气。”
“还不是没办法,”佛印苦笑道:“各有各的道,哪能真的超然物外。”
出了安乐坊,苏过带着妻子在街上转了转。
只有真的融入这个时代,才会有动力去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范杜若小心问道:“你生气了?”
“怎么会,”苏过笑道:“这样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多,不满我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但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范杜若点点头,两人悠闲地散步回家。
寺观的反抗在几日后迎来了分化,一部分选择妥协,上交了免役钱,一部分继续顽抗,四处委托官员和豪门大户发声,想撼动朝廷的决议。
但反抗只会迎来更重的处罚,皇城司也正好想借这件事重振声威,于是大队人马出动,将京畿所有负隅顽抗的寺观查封,所有僧道一律驱逐,田产派兵接收。
消息传出后,地方各州县的反抗再次迎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