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在燕惠帝耳边低语了一句，燕惠帝听了后，漫不经心地看向座下的温迎。
他眸光沉沉，看不清任何情绪。
“李辰泉。”
“臣在。”李辰泉越众而出，这时舞伎乐师纷纷退了下去，李辰泉跪在正厅中央，低垂着头。
“爱卿前段时日在河东除叛党有功，朕虽提拔了你的官职，但听丽妃说你一直尚未成亲？”
“是。”李辰泉道，“臣尚未婚配。”
陈最一瞬间攥紧了杯子，眯起了眼。
燕惠帝道：“那朕今日给你指一门婚事。”
李辰泉惊讶地抬起头，随后大喜过望。“臣谢过陛下。”
能得圣人亲自指婚，这是莫大的荣耀。
在座的许多人都羡慕起来，有丽妃娘娘这个姑姑撑腰，李辰泉自己又有本事，未来朝堂上定有他一席之位。
燕惠帝问：“说吧，你喜欢哪家的女子？”
李辰泉扬声说：“臣爱慕温家大小姐温迎，望陛下成全。”
瞬间，陈最捏碎了杯子，沾了一手的酒气。
其他人也看向了温迎，一时奇怪了。
这温迎怎么这么招人喜欢，上次百花宴三家世家子求娶她，如今年轻有为丽妃的侄子也要求娶她。
这些世家女子平常不与温迎接触，甚至有些看不上她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如今不由地咬紧了后牙根。
“温迎？”燕惠帝出声，“好，朕给你……”
“父皇。”陈最忽然出声，起身站到正厅中央。“儿臣也有心仪之人，想请父皇成全。”
“哦？”燕惠帝坐直了身体。“你有心仪的姑娘，怎么刚才不说？”
陈最道：“儿臣之前想私下里告诉她，但现在儿臣等不了了。”
温迎心口怦怦直跳。
从陈最走出去后，她眼皮就跳的厉害。
李辰泉想替她请旨赐婚，她都没这么紧张。
她猛地站起来，她不能任由陈最说出口。赤王府的名声，还有温家的名声，她不能任由……
陈最一掀衣袍跪下，朗声道：“儿臣心仪温迎，望父皇成全。”
温迎怔住了。
满座哗然。
“这怎么……赤王以前跟温迎不是兄妹吗？”
“兄妹之间怎么就生了情？不会是温迎私下里勾引啧啧……”
“恐怕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借着兄妹的名义已经苟且过了。”
……
两边宴席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温迎即使听不见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不敢当着她和陈最的面说，却会在私下里不乏最大的恶意诋毁他们。
即使陈最离开了温家，可他们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兄妹。
温迎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人们以后提起赤王府，提起陈最，不会想到他在北疆的累累战功，不会想起他守护疆土、护国有功。
而只会想起他和他妹妹的私情。
人们习惯先看缺点，而忽视优点。
人们喜闻乐见高高在上的人，有朝一日摔落泥潭。
人们津津乐道完美之人的那点私事，而根本不在乎事实。
“混账！”燕惠帝大怒，“混账！”
燕惠帝抬手将一个杯子砸下，砸中了陈最的额头。
陈最面上无动于衷，开口道：“父皇，儿臣对温迎早就心生爱慕，此前温迎不知道，儿臣只打算慢慢告诉她。之前儿臣被温老夫人赶出温府，也是因为老夫人发现了我对温迎的心思，所以容不下我……”
“住嘴！”燕惠帝怒斥，“你简直荒唐！朕不会同意，绝不同意！”
“儿臣与温迎没有血脉联系，儿臣跟其他爱慕她的人一样……”
“哗啦”一声巨响，燕惠帝踢翻了面前的桌子。丽妃惊叫一声，躲到一旁去了。
其他人也惊的立马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温迎闭了闭眼，她心里清楚陈最是想将所有事情都揽到他头上。
是他心生爱慕，跟温家没有关系，跟她温迎更没关系。
甚至将祖母的态度也表明了出来，温家在此事上是占理的。
燕惠帝一挥衣袖，怒斥：“朕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吗？陈最朕再告诉你，这件事不可能！”
“父皇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陈最直直地盯着燕惠帝的眼睛，“世上所有事都可以凭借努力、心计、谋算得到，但唯有喜欢的人……”
燕惠帝面色铁青，暴怒跳脚：“陈最，你休要以为朕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陛下。”温迎走过去，跪在陈最身旁。“陛下，赤王是知道臣女心中有喜欢的人，才想借此帮助臣女拒绝陛下的赐婚。非是喜欢臣女……”
“温迎。”陈最打断她，“不用替我圆了，我陈最若连心中的爱意都不敢坦白，若连喜欢的人都不敢争取，那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陈最！”温迎低声喝止。
“请父皇成全。”陈最弯下腰，将额头磕在地面上，扬声道。
燕惠帝却不知被哪句话刺到了，神情格外的阴沉难看。
燕惠帝眯着眼问：“陈最你这是在逼朕？”
陈最抬起头道：“不是，儿臣是在请求父皇。”
燕惠帝神色缓和了些，陈最这张酷似那个女人的面容让他恍了神。
曾有几时，他最希望的莫过于那个没有羁绊，活得自由潇洒的女人，能为他停留下来。甚至想用权力迫使她低头，哪怕只是听她求他一句。
丽妃此时忽然道：“陛下，赤王和温迎毕竟曾经有着兄妹的关系，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这，这叫什么事？让外人知道的，怕是会抹黑皇室的名誉。宗亲们听了，估计更接受不了。”
燕惠帝像是想起什么眯了眯眼。
丽妃捏了捏指尖，暗瞥了一眼二皇子，二皇子冲她点了点头，丽妃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宗亲们意见大了，陛下能护得住赤王吗？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宗亲们最看重皇室名誉。”
燕惠帝神色更沉了下来。
丽妃心口扑咚扑咚狂跳起来，二皇子为了让她抓紧燕惠帝的宠爱，曾经跟她说过。
当年燕惠帝能顺利登基，这些宗亲占了很大的功劳。
这些年宗亲们享受着皇室极高的俸禄，锦衣足食，享尽荣华富贵。这在前几朝是宗亲门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甚至宗亲中有人犯了罪，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燕惠帝能坐稳江山，还得靠宗亲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