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烟雾散去,二皇子已经不在原地了,徒留一些还在抵抗的皇家侍卫。
这些人见二皇子抛弃他们了,而他们参与了谋反,已经是死罪,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陈最再次朝刚才飞刀射出来的方向望去,那是养心殿旁边的偏殿。刚才飞刀射过来的高度,只可能是从屋顶飞射而来的。
在混乱中能立马爬上偏殿的屋顶,那人的轻功不低。不然就是提前蹲守在这里,有人想趁乱了结他的命,一击不中后又迅速撤离了。
“陈最,二皇子逃了,如今怎么办?”英王走过来问。
陈最收回目光道:“封锁京城,捉拿二皇子还有……永王。”
“永王不是在诏狱中?”英王皱起眉。
“这个时间他只怕已经不在了,二皇子和永王一直有勾结,此次不能让他们离开京城。”
英王点了点头,带着禁卫军就要去拿人。
陈最忽然拦住了他,“殿下……”
“你怎么还叫我殿下?”英王笑了,他胸口和脸颊上都溅了不少血,笑容疏朗,“难道你以后继位了,还要叫我殿下?”
陈最道:“继位一事还有待商榷……”
“这有什么好商榷的。”英王一拍他的肩膀,“二皇子没了,只剩你我了。我就算了,你有本事,父皇这么看重你,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陈最正想说什么,曹公公慌慌张张地从殿里跑出来。“赤王殿下,陛下,陛下他……不太好了。”
陈最回头对英王说:“等今晚忙完,我有事要跟你说。”
英王点了点头,至于燕惠帝如何他根本不关心。
燕惠帝若是薨逝了,这些皇子就算不伤心都会掉两滴眼泪,只有他连装模作样的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这个父亲他从来没有过,临死前燕惠帝将他叫过来,英王还得感谢他记得他这个人。
燕惠帝对他不会像对二皇子一样恨铁不成钢,更不会像对陈最一样,看重爱护,从他进养心殿到现在,燕惠帝没给他一个眼神,一句话。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哪怕知道那人快在里面死了,他也掉不出一滴泪。
陈最回到殿内,有太医正在给燕惠帝施针,好半晌太医才满头大汗地收了针,两只手一直在抖。
太医一脸难色,慌张地擦着汗。“臣已经尽力稳住了陛下的身体,但,但这也只是暂时的。陛下身体太虚弱,只怕……如今更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了。”
陈最问:“还有多长时间?”
太医神色惊骇,抖着唇不敢说。
对于燕惠帝的身体,他们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如今不管是喝药还是施针,都是为了能延长多少时间就延长多少。
陈最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陈最道:“曹公公你也下去,本王想陪陪父皇。”
“是。”曹公公慢慢退下。
殿内安谧无声,只有蜡烛偶尔的噼啪跳动,还有燕惠帝喉咙里,传来的偶尔被堵住似的粗重喘息。
陈最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冷眸看向燕惠帝。
燕惠帝毫无所觉,死气沉沉地昏睡着。
陈最的手指在龙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神情漫不经心,眉宇间是淡漠的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燕惠帝醒过来了。
他睁着浑浊的一双眼,大张着嘴困难地粗喘了几声,好半晌才能渐渐看清陈最。
他想起什么,灰色的眼珠子极力往外看:“那个孽子呢?”
陈最淡声道:“逃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抓回来的。”
“孽障!”燕惠帝气得胸膛起伏,脸色又一阵白一阵红。“孽障!你一定要给朕将他抓回来,朕,朕绝饶不了他!”
陈最伸手将被子往上掖了掖,动作堪称温柔:“太医说你现在不能受刺激,得好好养着。”
燕惠帝听言倒回床上,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缓和情绪。
陈最却忽地勾起唇:“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应该感兴趣,毕竟你都没多少时间可活了,若是带着无知下了地狱,这多可惜啊。”
燕惠帝愕然地看着他。
陈最连眼睛都弯了起来,燕惠帝很少看到他笑的样子,一时怔住了。
“燕十渊不是我娘的儿子。”
过了好一会儿,燕惠帝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眼珠直直地瞪着陈最。
陈最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愉悦,于是勾起唇。“我娘自始至终只生过我一个,燕十渊是我……嗯,我算算,他只是我姨妈的孩子。”
“所以,所以……”燕惠帝死死抓着陈最的手,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嗬嗬嘶哑,像是某种野兽的声音。“她没有,她没有背叛我?”
“这话从何说起呢?”陈最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神落在燕惠帝的手背上,他厌恶地甩开了手。“还有一件事我也应该告诉你,我娘确实只有我一个儿子没错,但我可没说我的生父是你。”
燕惠帝赫然睁大了眼,喉咙哽住,脸色陡然死白。
陈最冷冷地勾起唇:“我父亲是燕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燕惠帝睁着双眼,喉结滚动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嗬嗬嗬……”
“当初你要动温家,我拿着我娘的亲笔信来找你,说我是你的儿子,这才保住了温家上下。但其实那封信是我自己写的。”陈最比了比自己的左手,“我的字是我娘教的,从小她就教我写字。”
“她,她没,没死?”
陈最笑着说:“你们都以为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其实不是。她生下我后,就带我去了北疆。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姓陈的教书先生,好好地活了五年。若不是后来遇上鞑靼人屠村,她也不会死。”
燕惠帝一口血喷了出来,“不,不……”
他一直以为叶倩心早早死了,他当时疯狂地想要燕彻的命,就是要发泄他的愤怒。
“你们都以为她非燕彻不可,可实际上不管是你还是燕彻,她都没有感情。在她眼前,位高权重的里面还没有一个教书先生来的可爱。”
陈最又道:“还有一件事,当初你掳回府上的,不是我娘,而是我姨娘。燕十渊是你的儿子,自始至终你都不知道你当初拥在怀里的人是谁。”
“你真的爱我娘吗?你连人都分不清,谈什么爱我娘,真够恶心的。”
燕惠帝嘴角的血不断往外溢,他粗声喊:“来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