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友还有贵客要招待,那老夫就先告辞了。老夫在南城的城墙西南角下面开了一间学塾,小友若是有兴趣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坐看看,少年人就该去少年人该去的地方嘛!”
高歌点头,也没办法去挽留这位荀老先生,只好起身送老人离去。要是再不走,真怕这做事让人摸不准的李定先还会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老人旋即也起身离去,可是就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随后便缓缓转身望向高歌说道。
“对了,小友,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老夫虽早已记不起本名,但小友也可以称呼我一声孙卿的,若是小友愿意带上刚刚说的那一句先生的话,那老夫更是会开心许久了!”
高歌笑意和煦,朝着老人行了一礼,说道:“孙卿先生您好,小子名叫高歌,才疏学浅,也不知如何自我介绍,就是您方才说的那个不知天高的高,然后就是唱歌的歌。”
孙卿眉眼温和,抚须而笑:“好一个不知天高!”
说罢,一身儒衫装束的老者只留下了一句“不必送了”,便潇洒转身离去。
一直都没有起身的李定先,仍旧在自顾自的独扫窗边瓦上雪。
“我来此本来是为了帮你娘亲找点吃的东西,顺便看一看你,没想到刚进门就碰上这个老家伙,不过说起来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每次跟你屁股后面都有好东西可以捡。”
“老头进门前送了我一轮月精,这玩意能让你娘在北疆少待好长时间呢,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高歌听到李定先主动提起母亲,原本还想多问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知道你也想她,她也跟我说她很想你,可是这会真的不是让你们阖家团圆幸福美满的时候,你们这一家要是团聚了,那恐怕就得有无数个家庭要在某场还未到来的浩劫当中永世不得相见了。”
窗边少年还在捏着雪球,此时窗棂上早已不是那幅布满积雪的画面了,而是被一个个雪球给占据了原本的位置。
关于那场还未到来的浩劫,他还不能说,唯恐一语成谶。
而高歌心里其实也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苦山此时在做的,不也是为了应对那场浩劫吗?
既然母亲还有大事要做,那也不急于这一时的相见,自己是修炼者,父亲是修炼者,如今得知母亲更是可以参与到李定先这种天边人物事情当中的修炼者,那么以后一家三口相聚的日子就还有很多了!
想到这里,高歌突然想起了文州城的蓝府......
自己这个小家还有团圆的机会,可是文州城的那些百姓呢?蓝府的那些叔叔婶婶们呢?还有......蓝勋呢?
他们再也没有了团圆的可能了,如果非得说有,那也只能是期待来世再相见了。
可是来世遇来世,哪能就跟今生遇今世一般,他们又还会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团圆。
“个人有个人的命运,今生半路夭折,或许来世就能长命百岁了呢?对了,你要是不去想这个,我都还以为你把这些事情都给忘了呢,一直被人推着走的感觉不好受吧!”
一直被人推着走?
高歌闭眼沉思,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有遭遇,好像还真就是跟李定先说的这样,一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走。
而且速度太快了,快到了他甚至来不及去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路上的种种遗憾,全都堆在了他的心间,此时看来风平浪静,可谁又知会不会就在某天就突然爆发了。
“其实真的不用那么急,你又不是没爹没妈的孤儿,天塌了不还有父母帮你扛吗?那位前辈让你去苦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可以转瞬便至,却要让你一路走着去?难不成一个半神连个人都带不过去?”
肯定不是这样的,但高歌又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总是要急着赶路,就像是这次,如果不是在灵宝阁遇见了郭致,恐怕此时自己已经踏上了前往苦山的路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这么急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我山巅自相逢!”
高歌的回答,还是那七个字,这是蓝勋留给高歌那封书信当中所写的。
自己走这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七个字,他想早日与蓝勋重逢,早日看到那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巍峨雄壮的山巅风景!
“嘁!”
李定先嗤笑一声,在窗台上整齐摆好最后一个雪球,收回手在衣服上随意抹了几下后,又端起那杯不知已经凉了多久的灵茶一饮而尽。
“你有没有想过,他日你跟你的那位蓝勋少爷山巅重逢的时候,你告诉他你的父母都安然无恙,然后他的家人全都死了个一干二净,他会怎么想?”
李定先又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带着也给高歌添满,手中红色的灵气一闪而逝,茶香便再次从杯中扑面而来。
“坐下说,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腿不酸吗?”
早已是修行之人,只不过是站了一会而已,怎么可能就跟普通凡人一样腰酸腿疼呢?
不过高歌还是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李定先给出下文。
文州城的惨事他当然不会忘记,甚至早已将郭致早已确定的两人画像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可是在这无边无垠的东荒,想要凭借自己找到那两人又何其艰难。
况且就算是侥幸被自己遇上了,以那两人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的战力,自己真的就能保证为文州城的同乡们报仇吗?
“我想知道,如今的那两人,是个什么境界?”
高歌一定要追上他们,最起码不能是见了面就被对方一招就彻底斩草除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