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拉近了生平最讨厌见到的场面——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小时候，被母亲残忍对待，狠心抛弃的时刻。虽然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这个人。

久到，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已经不是那个会被他人随意对待，轻易抛弃的小孩了。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的，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至少，他走在这条路上。

但命运的无情似乎就在于，它总是逼迫着人去面对或接受自己人生中的不幸与苦难。可是苦难有什么值得被歌颂的？他莫淮之从不尊重残忍对待他的东西，他要扼杀它们。

幻境的场面虽令莫淮之隐秘的伤口再次开裂，但他已经长成了旁观自己伤痛，任由它溃烂的无情之人。除了感到隐隐不爽，对幕后之人的痛恨又多了几分之外，再无他用。

而这种程度的幻境，对其突破而言，不说是轻而易举，也的确耗费不了太多的精力。

就在他即将挣脱幻境的时候，场面却一变。

引入眼帘的不是别的，正是K市守城之战时，莫淮之和顾无咎离去，白念安独自力战两只B级影族的幻象——

在幻象中，白念安没有力挽狂澜，拯救K市，而是被两只影族狠狠碾压，差一点就要将其残忍灭杀。

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是影族的阴谋，但感性上在看到白念安清冷的容颜沾染上无尽血痕，似一片落叶一般被挥落在地上的时候，莫淮之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

而这一动，无疑便被幻境钻了空子。

他虽没像池恙一样被勾了魂一般不受控制的前行，一步步堕入深渊，但他却差一点被永久的困在了幻境之中。

在幻境里，他在最后关头援助白念安，如有神助一般越阶力斩两只B级影族，影族如潮水般褪去。

接下来的故事，便似乎是在泡影中一般，他成为了K市基地的主宰，甚至成为了人类的救世主。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向白念安诉说心意之后，那个冷清如仙的女子竟一口便同意了。两人似是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知道可能是假的，但还是会对人产生无尽的诱惑。

而假的东西信的久了，似乎也就成了真的。

庄生晓梦迷蝴蝶，谁知道自己是庄生，还是那只蝴蝶？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

……

“姐姐。”

莫淮之看向一旁为他打理衣物的少女。尽管两人相识多年，但女子的容颜竟仍未变，一如初见。

“怎么了，淮之。”少女放下手中的衣物，清冷的容颜上浮着一抹温柔的笑，看向已褪去少年气息，身形伟岸的男子。

莫淮之看向幻境中的少女，伸出手，触及少女的面容。触感是柔软的，也是温热的。

真实的不像一场幻境。

“姐姐，梦该醒了，我要走了。”

莫淮之视线落在少女容颜之上，手一抬，便接到她的一缕青丝。

少女柔和的面容微微一滞，似乎是难掩地错愕：“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吗？人类马上就要胜利了……我们……”

莫淮之不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深刻的惋惜：“虽然你很像她，但你终究只是梦中幻影，或许，连幻影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