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去京城参加展会，听到一句话，特别好：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

“我理解你对厂的感情，对旧时代的眷恋，但你挡不住历史的洪流。”

“关键时刻，你首先得保住自己。”

“打人这件事，不可能只有今天这一次。”

“你们厂里内部矛盾积怨久了，拦不住的。”

“你呀，别觉着我自私，陪你一辈子的是老婆孩子，多想想他们吧！”

叶支花这话说的有水平，钟母和钟父听着都惊诧。

“老钟，叶大姐都懂的道理，你咋就迷糊呢？”钟母说：“你听话，这两天别上班，给你那些老战友打电话，咱调走！”

钟父：“……”

沉默良久，他艰难的点点头。

叶支花说的那些，他何尝不懂。

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

大公无私一辈子，就……自私一回吧！

叶支花起身：“行了，你能想开就好，我们先回去吧。”

她招呼家里人撤。

张有粮也起身，临走客气的句：“如果这边待着不顺心，跟我回村里住两天啊，可热闹了。”

钟父眼睛一亮：“好啊！”

他还没体验过农村生活呢。

张有粮：“……”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咋还当真了？

大家一合计，生怕钟父被厂里的人说动。

钟母马不停蹄收拾行李，将钟父打包给送到秀河村。

她自己家门一关，回娘家帮丈夫活动去了。

中午，棉麻厂厂长领着人，提着东西，来钟家探望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

“人呢？”厂长有点懵。

办公室主任也不知道：“难道去医院了？”

“老钟伤势那么重？”厂长大吃一惊：“严惩，必须严惩！”

不能寒了同志们的心呐。

…………

小凤知道爸爸被厂里关押，妈挨了打，急匆匆回娘家。

刚拐到去家属院的路上，就被钟朝霞拦住，掐住了车把：“小凤，看你妈呢？”

“……朝霞姐。”小凤不敢跟钟朝霞掐架，怯怯的喊了一声姐。

钟朝霞挥挥拳头：“不是姐霸道，回家让你妈管好她的嘴！”

“我家就是去要饭，也轮不到她瞎哔哔！”

幼儿园那边刚开始，啥都得亲力亲为。

钟朝霞很忙，听说家里出事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她好生气。

正好看到小凤骑自行车回家，钟朝霞立马过去吓唬：“今儿个我就仗势欺人了！”

“你妈再胡说八道，你弟锅炉工别干了，你丈夫是不是罐头厂的？我那边也有关系！”

小凤：“……”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看到自家妈鼻青脸肿，门牙都被打掉，眼肿的成了一条缝。

小凤气得趴在妈床边哭：“你说你得罪他们干什么，咱普通职工，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咋了闺女，他们跑去整治你去了？”小凤妈气得要下床：“没天理了，我要去找他们！”

小凤一点不拦着，冷冷说：“那你去吧，再去把剩下的牙磕掉！”

“……”小凤妈讪讪的坐回被窝。

不过她嘴依旧硬：“他们也就是会放狠话！”

“还说不让你弟当锅炉工，正好，跟咱换个清闲的工作。”

“有本事开除咱啊！”

这辈子，就没听说过哪个厂开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