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没想到会旁生那么些枝节，心里又开始忐忑，但不管她怎么想，姜罗那只手就跟铁爪一般，抓着她就从人群过去了。

姜衡：……

姜罗带着她过游廊、穿庭院，她心里疑惑，刚要问些什么，人已经被带到王府一角的三层高楼下，这个略显冷清偏僻的地方，居然站了一队卫兵，表情肃穆，和今日节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太后要见你。”姜罗换了副表情，严厉叮嘱，“上了楼，谨记自己身份和学过的那些礼仪，可不要给我露出那副村野做派……”

“……”姜衡眉头抽抽，但无意和她争辩，乖顺道，“听到了，姑母。”

姜罗皱眉，“贵人问话，要答‘是’，别说些旁的。”

“……是。”

她跟在姜罗身后上了三楼，听到一阵笑声，随着姑母矮身行李，她看清了房内的状况。

三男一女，贵气的宫装妇人是太后，另个年轻的男子是宇文疆，还有两人——从长相猜测，应该是晋王爷宇文双和世子宇文念。

“快跪下！”姜罗拽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刚刚在楼下和你说什么了？！”

姜衡在姑母能杀人的眼神跪下，完完整整地行了个大礼。

“好孩子，快起来，让我看看。”

姜罗又赶紧拽她起来。

姜衡不明白这个姑母为什么总是这样惶恐忙慌的，她站起身，不期然地看到宇文疆挑眉瞅她，又发现姜太后看她的眼神蓦然一深，随后舒展眉眼。

“和她父亲真像。”贵妇人言笑晏晏，“一看就是个温良纯善的。”

这话在姜衡耳中听着有些新奇。

方才在底下，杨姑母领着她和京城贵妇们见礼，大多数人夸的都是她“面貌娇美”，关于品质和仪态大多是一字不提，想来是心里还在把“乡野村姑”四个字往她身上套，不愿多作评价。

但姜太后却是反着来的。

姜衡再度行礼，谢太后的夸赞。

“真是个可人的孩子。”

姜太后朝她招手，让她再上前两步。

姜衡的面容在烛火下愈显光彩，姜太后握上她的手。

“越按照辈分呀，我应该算是你的‘姑母’。”她笑吟吟地看着她，“阿衡是吗？你不如就叫我一身‘姑母’怎么样？”

姜衡汗颜——这一晚上，自己见着的姑母，是不是也太多了？

她当然不敢乱认，就学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一样——遇事不决，下跪解决——扑通一下跪下来。

“太后抬爱，小女不胜感激。”姜衡说，“只是太后身份尊贵，小女不敢逾矩。”

“你这孩子，不叫就不叫了，怎么动不动就跪下呢？”姜太后将她虚虚扶起。

“姜小姐，”宇文疆冷不丁开口，“没想到是个如此懂礼识相的人。”

讽刺自己在锦绣坊对他无礼呗？

姜太后难得见皇帝主动跟姑娘说话，心中一动，“都说姑姑和侄女是最亲的——我这把年纪，最喜欢小辈陪着，你往后就常到宫里来，知道不？”

宇文疆不说话了。

“太后最是慈爱。”一旁的宇文双开口，“能常到慈安宫走走坐坐，于小辈而言都是福分呐。”

太后无奈，“你这人，以前就这样，嘴没个把门的……”

接下来就是皇家亲情你来我往的时光了。

姜衡估摸着时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惦记过女二，于是极力地降低存在感。

那边几人说话说得火热，不一会儿，太后的内侍就凑上前来，诌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带着姜衡退了下去。

在楼上时，姜衡就听到院中咿咿呀呀一阵乐曲声，待到自己急急地从阴影下走向后花园，那边已经不唱了。

她满脑子的事，一个人走在廊下，差点又和人撞到了一起。

姜衡：“……”

“你可真是无情。”

依旧是台上装束的岚心，似乎已经在这等了好一阵。

“见到我几次都假装不认识。”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怨，“我之前以为那男人是要害你……这么看来，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