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而建的磨坊,此时就像一颗燃烧的大火球,烧红了天,烧向了林子,物件被火吞噬的声音甚至盖过那些着急的呼叫哭喊声。
那火势,比梦中的凶猛,点火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姜衡的思绪有些混乱。
这就结束了?
她做了那么多思想准备,在任务之前锻炼身体、打造装备,可就在她甚至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任务就完成了?
她不可置信地在意识中向嘲姐确认。
【要我说,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冰凉的女声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下了几度。
【……我肯定是要向上面反映的。】她语气严肃,【出题不严谨,评估不到位……如此偏离既定剧情的走向,偏离值居然只有3%?还在安全范围内?……】
【我绝对是要向上面反映的……】
【哎哎!怎么回事嘲姐?我们不是好闺蜜吗?】
姜衡连忙喊住她。
【……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罗清影不照样被钟无缺救走了,还把我留了下来——这又怎么能算偏离剧情呢?是不是?……】
【你本该让男主误会你要伤害女二,而不是误会你对别的男的有意思——而跑去为他挡刀。】
嘲姐冒着冷气的声音意有所指。
可别搞错重点了。
【那还不是多亏了罗清影……】
姜衡心想。
【总之,不管如何,我还是那一句话。】嘲姐说,【最好离这种会生出变故的人远一些。】
……
方才若不是桂诣川拉了一把,她断的可能就不是秀发——而是胳膊或者耳朵了。
情况紧急,姜衡来不及道谢,只够得上慌忙站到旁边,与吴越一道等着桂诣川开路,逃出逐渐被火光淹没的磨坊。
桂诣川的剑法相当实用,不含一丝多余的动作,招招点到为止,对方受伤倒地而无再战之力,他也就不会赶尽杀绝,姜衡边在意识中讨好着嘲姐,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桂诣川的动作,若有所得。
黑袍男子银剑如游龙,一收一送将那些贼人逼得狼狈,然而这却只是障眼法,只待着那些人躲闪时,便一个闪身,剑鞘如同回旋镖一般旋飞出去,“咚咚咚”七八声响,照着那些人脑门击去,没等“哎哟”的喊痛,就都一一倒地不醒了。
这声东击西还挺实用。
姜衡默默记下了。
“走!”
他催促后面两人,又忽然回身拽住他们往旁边躲去。
烧得通红的梁柱轰然倒下,热浪扑来,火星四溅,吴越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慌忙扑开衣摆上的亮点。
越往外走,越觉得不妙。
火已经蔓延到几个出入口,潮湿的木柱砖墙烧出了大片的黑烟,姜衡只觉得眼睛和鼻子仿佛都被呛人的黑灰迷堵住了,而周围的温度更让她错觉,自己是不是成了一只被架上烤架的鸭子,有点烤过火了。
她都已经这个模样了,那更别说是一旁的吴越了——
——现在已经是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冤家路窄,只是歪着头倒在她肩上,已是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
桂诣川转头看到这一幕,皱着眉一把拽过吴越,让姜衡这个支架都仄歪了一下——他力道之大,好像扭扭身就能像铅球一样,把吴越甩火堆里去。
然而并没有。
他只是把吴越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头一回在脸上出现有些嫌恶的表情。
若是只是姜衡一人,使轻功纵身一跃,翻出火墙不是什么难题;可现在桂诣川在侧,吴越还成了个麻袋,不要说她不能施展,就连桂诣川也有点踟躇,该如何把这两人平安带出。
“……要不,你先把他带出去?”
姜衡此时仍能朝他勉强笑笑。
“我身体比他好……我能在里面等你回来接我的。”
桂诣川一口拒绝。
“不行——那怎么行?”
姜衡捂着口鼻咳嗽,“可是多在这里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我并非大义不怕死,我只是权衡之下,觉得这样最为稳妥。”
实在不行,她也是可以自己跑的。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桂诣川动作比梦中的她更快,钟无缺来了又走,剧情走完不到一刻钟,姜衡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有一阵。
桂诣川咬着后牙,“或许,我能一次带着你们两个跳出去……”
姜衡却不信。
“别犹豫了桂公子,就按我说的办……啊!”
一阵天旋地转,姜衡成了另一只麻袋被桂诣川扛在肩上。
“……得罪了。”
“……桂公子,你……”
姜衡感觉面上掠过火舌,她忙闭上眼躲避那灼目的火光。
一阵颠簸腾跃,她仿佛听到桂诣川一阵闷哼,微微凉风吹过,再睁眼——桂诣川真的一人扛着俩麻袋跑出去了!
只是桂诣川似乎哪里受伤了,三人落到河岸边上,他身子一歪,姜衡只听到“扑通”紧接着是吴越“哎哟”的一声,她也随之滚落,却被一只胳膊搂了回来——
——她被桂诣川一手护着背一手护着脑袋,两人抱在一起,在浅滩的鹅卵石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
“哎哟,哎哟……”
吴越在不远处嗷嗷着。
姜衡从桂诣川胸前爬起身。
“……谢谢你,桂公子。”
这人……不仅以一人之力把两人带出,还贴心地当了自己的人肉缓冲垫。
自己这趟任务,除了伤了点头发,可真算是毫发无伤。
嘲姐:【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桂公子,真是武艺高强。”
姜衡由衷赞美。
自己这回是意外开始了任务,本以为任务就要黄了,哪知道却意外顺利完成,还靠着大佬减少了许多皮肉之苦。
这又算得上什么意外呢?
这叫意外之喜!
桂诣川却是扶着额角苦笑。
“我还是逞能了。”他说,“但还好,我们总算出来了。”
“逞能?”
姜衡想起他刚刚的闷哼。
“怎么……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