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走这个孩子做什么?“
他侧身移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要死了。”
草帽下传出又哑又闷的声音。
“我只是要救他。”
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说假话。
但手中的刀告诉他,眼下情况混乱,这里所有人都敌我难辨,他不应只依凭自己直觉做判断。
“……你摘下帽子。”
桂诣川感到自己握剑的手微微出汗。
“若你只是为了救人,大可不必如此藏头露尾。”
“……”
对方不动。
“再不走,他真的就要死在这儿了。”
她身负轻功,矫矫而立,抱着孩子的手还带着手套,一身打扮像是关外行走多年的模样。
两人应该从未见过,桂诣川却觉得和她似曾相识。
照理来说,若是觉得可疑,他只要拦下此人,着人将孩子送去治疗便是,又何必让人摘下帽子?
“……”
女子并未答话,而是低下头,呆立在原地。
僵立之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桂诣川搞不明白他心里头的那团乱麻。
可看到那浑身是血的孩子,他还是决定让女子先行离开。
“你走吧。”
他收起刀,给她让出一条道。
“……”
她仿佛有点错愕,迟钝地过了一瞬,才扭过身去,然后又回过头。
“你……官爷你把我放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女子哑声问。
这回轮到桂诣川呆了片刻。
“救人要紧。”
他忍住探究女侠士真面目的想法。
“别耽误人命。”
女子低低头当作一礼,便抱着那孩子消失了。
……
桂诣川呼了口气。
城中的护卫纷纷涌来此处,人数的增加,武力值的上涨,混乱很快被镇压住了。
闹事的人,有的被擒住,有的则是跑了,泥地里的人都像缺了气的泥鳅,蔫蔫停下,抱头抱手蹲下。
他回到围挡外边时,高直迎着他走来。
“我也没看到她们。”
高直说道。
他说的是姜衡和张家母女,两人身为千牛卫,会跟着城中护卫一同前来,一是协助,另外就是桂诣川知道姜衡等人今天来此,就着急过来看看人有没有事。
“有人看到,说张夫人后来中途去了茶坊,几位小姐也在那边,跟着……”
高直看到走来的呼延应。
“……跟大王子一起喝茶。”
“不错。”
呼延应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嘴角挑起一丝笑,看向桂诣川。
“桂大人在找姜小姐不是?我今日远远便认出来,她就是那位在平湖山庄维护于你的,那位伶牙俐齿的姑娘。”
呼延应目光凝注。
“这不就是你们大原人说的‘不打不相识’?遇到了自然是缘分,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桂诣川懒得多理,听他说姜衡与那张家母女还有温娘子一道离开了,便说了句“此地混乱,王子贵重之躯,还是少待为好”。
简单道别,转头向人群中心走去。
护卫首领正要将那成为混乱导火索的妇人带走。
此时一照面,桂诣川才发现,这妇人,竟是那时收留他和姜衡,让他们进屋换衣服的农妇。
农妇被人架着走,两只手便那样空空地悬着,血迹和泥土糊干在上面,而她只是神色呆怔,仿佛被抽了魂一样。
前几日去,那村子人去屋空,一片荒芜……今日又怎么会?
这事难不成和……有关?
桂诣川皱眉,跟了上去。
他刚要开口询问,这时从妇人袖中掉出一物,瞬间让他瞳孔缩紧。
他奔上去捡起。
一把抓住了妇人。
“……桂大人?”
带走妇人两个官兵正要开口骂人,一看是桂诣川,嗓音便压了下来。
“怎么了……桂大人?”
“你!”
他无暇回答,扭过妇人正面,举起手中之物。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即便满是泥污,他也一眼认出来了。
这是一串钩织着贝壳的流苏。
它不是随便的一条流苏。
正是他亲手递到姜衡手里的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