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远古祖先,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他们跨过河流与登上高山,来到广阔无垠的平原地带,再经过一代代的开疆扩土,才建造出一座座聚焦着人类居住的繁华都市。说到底,我们都是从大山走出来的孩子,或是大山的孩子们“后裔”。
对于以农业文明起家的中华文明的每一位后代来说,在一定的时侯,回归到乡村的田园生活,更是刻在骨子的东西。如一种来自远古的记忆,在内心中复活了。从你走出大山的起点为一小段弧,出走到大山外面的世界一圈后,一个圆形般路径,又回到大山的原点,像极了“内心圆满”中的那个“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山的那一边的那一边,活跃着每天阿依与孩子们一起上课的踪影。在山的这一边的这一边,则满是我与手术室同事们一天天忙碌的身影。如两个既独立,又彼此有言语与能量交流的平行世界。
在手术台上,偶尔对同样身穿手术制服的婻菲有一种“恍惚感”,既有杨婷在时的亲切感,也有阿依在身边陪伴时的“安全感”。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闪念过后,自己往往很快将之抛之脑后,不敢再有妄念与杂念。
这种感觉却是潜移默化的。一座天秤,之所以能保持平衡,是因为两端放着相同质量的“砝码”。在绝对平衡时,有一端只要加上一点重量,就会瞬间地倒向另一边,并不会一点点地向那一边倾斜。那时,我内心的这端,永远是向着千里之外的阿依那边倾斜的,虽然近在身边与甚至在手术过程中有偶尔亲密触碰的婻菲那一端,渐渐也有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但远不足以形成动态平衡。
阿依与婻菲那时并不这么想。婻菲后来告诉我,那段时间,我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以离得不远不近的距离,都让她心生妒忌而变得心力交瘁,在工作中又必须刻意保持一种师生般的距离,曾让她深深地如陷在沼泽地中。
阿依则没有那杆天秤,她那时常常对我说,在与孩子们一起在蓝天白云下的户外活动时,她总会想到我,如果我在她身边会有多好,这种“期望”又让她更加地想念千里之外的我。而我每每听到她此种“倾述”时,我会在内心泛起丝丝愧疚,并开始越来越期待她的归来。
但我怎么又能想到,那天送阿依与阿果,从春城列车站启程去川西支教时,竟然会是今生我与她的最后一面,也是永别。 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