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顶天看到李随风一拳砸在林涧胸口的一瞬间，已是万念俱灰，再加上考虑到之后毫无胜算的一战，求死之心急速膨胀。

要说他对林涧这个弟子有多喜爱，根本算不上，只是把所有希望寄托给了林涧。

希望破灭，人生无望。

那一瞬间，他看透生死，放弃生死，只等着长空长老动手。

也是在那一瞬间，有个声音突然钻入脑海。

“未知生，焉知死。”

缥缈之音入耳，周顶天猛地睁开双眼。

天色大亮，阳光普照。

身下是一汪净水，头顶晴空万里。

这哪还是雾气弥漫的迷雾沼泽。

周顶天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白衣的老神仙。

老神仙背对着他，手持拂尘，周身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白发飘飘，衣袍鼓动。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周顶天突然觉得老神仙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稍一思索，目光颤动。

“前辈，是您！”

“哈哈哈。”白衣老者轻甩拂尘，仰望空中，“少欲则心静，心境则至简，可心有‘求’字，又怎能少得了欲，山有山脉，水有水道，强求不得，你的道，不在他人之身，又何必苦苦强求。”

“前辈，我......”

白衣老者忽地大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劲风骤然掀起，他沉声道：“你不妨看一看自己强求的道，尽头何在！”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如镜面般的水面突然泛起层层涟漪，紧接着一幅幅如梦似幻的场景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缓缓浮现出来。

周顶天心头一震，急忙低头看去。

那些虚幻景象仿佛在演绎着另外一条道路，那条路上，他和自己的弟子成功将李随风斩杀于剑下。

随着画面的不断闪烁，整个场景的底色也开始逐渐发生变化，由最初的浅淡之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直至成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血色浓郁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令人毛骨悚然。

周顶天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惊惧愈发强烈。

终于，当最后一幕定格之时，周顶天只觉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当头炸响，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随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瘫坐在地上，并连连向后退去。

这幻象之中所展示的结局竟是如此凄惨。

林涧确实不负所望，一路高歌猛进，最终荣登九品。

然而，在他身后却耸立着一座高耸入云、形如城楼般的巨大京观。

在这座京观的顶端，摆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仔细一看，正是周顶天他自己的首级！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远刑。”白衣老者慢悠悠的说道：“以恶助恶，是为大恶，耻恶则善生，是非对错，你自有分辨，最后送你八个字，能悟到多少全凭听进去多少。”

周顶天连连叩拜，“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取即不得，不取自通。”白衣老者扬起拂尘，“去吧！”

周顶天身子一抖，白昼化为虚无的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闭着双眼，一道蕴含月象之力的波动落在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