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用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个清脆娇媚的声音道:“出了甚么事,为何湛相公是这般模样?”孟飞这才看见秦用身后还跟了几个女子,打头那女子艳若桃李、灿若朝霞,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由得怔了一怔。他只道苏灵儿已是世间绝色,未料更有倾城的颜色,且苏灵儿有了年纪,哪及得眼前这女子芳华动人?孟飞道:“这位姑娘是……”
秦用挠头笑道:“这位便是岭南弄氏的弄月竹姑娘,江湖人称夏皇的。”
孟飞听得“岭南弄氏”,心下一沉,又记起湛若水前番的交待,直是暗叫不妙,忖道:糟了,云姑娘过两日便要回来,她在此时来,真真是不妙。秦用看他面色不悦,只道是孟飞听了江湖传言的缘故,道:“江湖传言皆是以讹传讹,弄姑娘人是很好的!”
他哪里知道孟飞所思所想,只管为弄月竹解释。弄月竹却并不买账,只越过他二人,扶着湛若水细细端详,越看越怒。她对湛若水一见倾心,自君山一别,心心念念的便是再度相逢。好容易襄阳事了,她终于得空,催着秦用回扬州。一路之上,她想着将要见到意中之人,再是风尘劳顿也甘之如饴,岂料到了扬州,才二十日未见,先前的风流郎君竟变成了现今这副痴傻的模样,怎不教她揪心!又见秦用兀自喋喋不休,柳眉一竖,美目一瞪,斥道:“休要废话,快来与他看看!”
秦用也不以为忤,忙不迭地应声,搭起湛若水的手腕把脉,复又翻他眼皮看了看,又命湛若水张口,末了才道:“相公这是急怒之症,急火攻心以致痰迷了心窍,我先为相公施针,若是能找着病因,解了心结,便更好了!”
弄月竹本一直不曾正眼看孟飞,这向他道:“你且说说,他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孟飞看弄月竹娴静时如女娇娥,发狠时如母夜叉,又思及她在江湖中的威名,心下只是暗暗提防,只是看她对湛若水一片关切之意,当是出自真心,倒也不多计较,便将湛若水与华棣蜀岗相约之事说了。无奈他在山脚,也不知二人究竟说了甚么话,也是心中无数。弄月竹发狠道:“好办!”只向婢女道:“去把那叫华棣的捉来,问清他究竟与湛相公说了怎样的话、做了怎样的事!嘿嘿,若救得了他,便就罢了,若有闪失,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便要出门而去,急得秦用直摆手。秦用急道:“不可不可!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姑娘在江湖中身份尊崇,只那华棣总管江南,人称‘江南王’,姑娘再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谨慎为上!”
弄月竹咬牙道:“让开!若他有个好歹,管他江南王江北王,便是汉安帝老儿我也要剥他一层皮!”孟飞正有此意,且又有弄月竹扶持,更是无所忌惮,便要同去。秦用急得不急,要呼湛若水阻拦,偏他已是充耳不闻了。秦用正拦不住时,赶巧栓儿又请了两位大夫来,倒解了他这燃眉之急。
原来孟飞要请扬州所有名医,最负盛名的便有四位,无奈有两位出诊去了,便只寻得这两位。因怕耽搁湛若水病情,便先带了这两位来,栓儿又是实心眼之人,立即又要出门去请另外二位,却被孟飞叫住了。孟飞看那二人皆是花甲年纪,须发苍白,很是老成稳重,便稍稍安了些心,又恐栓儿走了一时无人差遣,便命他暂且留下。栓儿应了声,便垂手立在一侧。
秦用松了口气,也没了同行相轻的毛病,一径拭着额头,一径道:“两位先生如何看?”那二人说的却与秦用一般。一人只道:“这位相公是痰迷之症,一时急火攻心糊涂了……”
弄月竹面无表情道:“可是要找到致病的根由,他心里明白了,便就好了!”
那二人笑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我们先下针,再开个方子调理。”
弄月竹依旧面无表情,只道:“二位若治好他,我必有重酬。”
那二人耳语一番,议好了诊疗方案,一人便去开药方,另一人为便湛若水针灸。施针那人才要往湛若水耳尖穴扎去,未料才一动手,却见湛若水手一抬,动作快得直教人看不清,只听那人一声哀豪,银针已深深反插入他手中。
弄月竹怒不可遏,手指颤微微指着那二位并秦用道:“庸医!都是庸医!”